展怀迁的心结,七姜能懂,奔着一位仁君学文习武,堂堂正正地通过科考入仕,又领兵出征,大胜归来,转身却发现,他敬佩仰慕的人,事事处处都在算计,更不惜以无辜百姓为代价,他内心的坍塌失落,可不是一时半刻能缓过来的。
当年二皇子怎么死的,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账,展怀迁对七姜说过,既然他们都没经历当年,就不再去判断是非,可兜兜转转,这件事并没有完全结束,皇帝很可能在杀了兄长后,继续“迫害”他的儿孙。
自然,晋王若内心正直坦荡,不行暴虐残忍、荒淫无度之事,皇帝又岂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迫害”他。
展怀迁气的,是那些为此付出性命的无辜百姓,至于皇帝要如何对待晋王,他原本并不在乎。
此刻,七姜的小手,温柔地摸了摸丈夫的心口,说道:“我们村里,在我小时候就换过好几回村长,每一次都是闹得不可开交,闹完了,领头的那个成了新村长,可这个曾许诺带着乡亲们过好日子的新村长,没几年就变成了老村长的模样,吵啊闹啊,于是又换一个新的。”
展怀迁嗔道:“你们村子里还挺热闹。”
七姜笑道:“你是不是就此以为我们村里很乱,那就错了,我们村里可好了。我们村能一次次从饥荒里活下来,就因为没什么懒人,所有人都很勤劳,若是因为村长不好,大家就散了或是从此不种地不干活了,那早就完了。”
展怀迁听懂了这话里的意思,问道:“你想说,不管金銮殿上坐的是谁,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我只为百姓当差、为朝廷办事,将来换了太子登基,也和眼下一样,只要还在朝堂立足,尽我所能便是了。”
七姜心满意足地竖起大拇哥:“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我讲完自己的故事,还想着要怎么一番话来劝你,你自己就想明白了。”
展怀迁搂过七姜,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而后满满地抱在怀里。
才睡醒的人,身上带着那熟悉的甜香,是他们第一晚在这屋子睡过后,就刻进他身体里的气息。
“姜儿,外人若知道我什么都要靠你来开解,必定会嘲笑我没出息。”展怀迁闭着眼睛说,“但这会是我一辈子,最期待的嘲笑,他们笑得越狠,我心里就越得意越骄傲。”
七姜软乎乎地笑着:“那是自然,你可是娶了我,天底下还能有比我更好的吗?”
小两口温存着,在七姜的安抚下,展怀迁被晋王的斑斑劣迹恶心了一晚的情绪终于消失了,用过早饭,洗漱后便赶紧补眠,只能睡两个时辰,他又要去忙外藩使臣的事。
这会子,展怀迁在里屋睡,七姜在外屋炕头上练字,只是她膝盖受伤不能盘腿,岔着两条腿坐着,被张嬷嬷进门看见,想要说这般不成体统,又开不了口。
“怎么了?”七姜轻声问,“有事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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