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都曾因才情、美貌和家世,在京城赫赫有名,但一个进王府甘居侧室,一个嫁了地方小吏出身的探花郎,那一阵,可不少人唏嘘这两门亲事。
不论如何,贵妃为自己谋到了想要的前程,那何翊翎呢,落得夫妻分居的下场,当年不看好这一对的那些人,算是说中了吗?
贵妃道:“兴许连我,都说中了。”
大夫人并不知道这句话之前,贵妃想了什么,可听着没头没脑的一句自言自语,她还是懂了,说道:“娘娘,皇上放不下的,始终是他与皇后之间的事,我想万岁对您的感情,天地可鉴。”
贵妃道:“因此我从不贪得无厌,只缩在这祥英殿里,奈何……”
四目相对,大夫人在贵妃眼底,看到了一瞬而过“心死”,可消失得太过迅速,以至于她怀疑是自己臆想出的情绪。
“翎儿,太子妃将来需要人辅佐,你家那丫头聪明有胆魄,可她到底是乡下孩子,莫说见识少,连字都不认识吧。”贵妃道,“今日宣你进宫,便是要交代几件事,怕转身又忘了,还是早一日交代,我早一日安心。”
大夫人欠身道:“请娘娘吩咐。”
贵妃说:“好好教导云七姜,不是闹着玩的念书写字,是正儿八经地教导她,让她成为你我一样的女子,成为足以站在太子妃身后的人。”
大夫人淡定地问:“可是娘娘觉得,您是被谁教出来的吗?”
贵妃一愣,竟是无言以对。
大夫人道:“读书写字自然教得,可您说,要让那孩子成为您这样的女子,恕妾身无能,妾身做不到,也不愿去做。”
“你……”
“但娘娘的愿望,亦是妾身的愿望,这孩子她自己,也有抱负和理想,你瞧着是个乡下丫头,人家可是将百姓装在心中的。”
贵妃嗔道:“这话夸大了吧,她能懂什么家国天下?”
大夫人从容应对:“可是在您眼中,皇子公主们,还有公侯贵族家的公子小姐们,又有几个懂家国天下?”
贵妃很是无奈,长长一叹后道:“你就看不到她的缺点吗,你认为她的脾气性子,能在这京城长久?翎儿,若不是碍着司空府、太师府,谁给她面子,谁能纵容她?”
大夫人道:“娘娘说笑了,两家长辈但凡还活着,不给自家孩子撑腰,难道给别人撑腰吗?”
“放肆。”
“娘娘,太子妃在您身边那么多年,您教成了吗?”
贵妃又一次被噎着,气得将扇子拍在桌上,瞪着大夫人道:“何苦找你来,白白又生气,你们一个个的都与我离了心,再不是从前那样了。”
大夫人笑道:“我家孩子又挨板子又扎针,您说呢?”
偏偏这样的话,并不会让贵妃生气,她们是知根知底的人,这么多年了,贵妃知道眼前的人,比这宫里任何人都可靠,比皇帝还可靠。
“翎儿,伴君如伴虎。”贵妃郑重地说,“好好教导云七姜,就当是成全你家那丫头心里的家国天下,将来我若走在你前头,你要替我多多照顾太子妃。”
大夫人欠身道:“生死有命,倘若妾身走在娘娘前头,也请娘娘多庇护我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