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坦率地说:“是不太好闻,我这会儿闻不得。”
七姜赶紧又跑回去,把香炉还给丫鬟,再拿了团扇回到母亲身边,笑着说:“我给您扇着,蚊子就不过来了。”
大夫人伸手拨开七姜发髻上,因跑动而缠绕的银丝流苏,欣慰地说:“虽然我从出生起,就被人周到地伺候着,可真正暖到心里的,也并不多。怎么说呢,好些事都习以为常,不论在谁的眼里,横竖是会有下人做的,身边的人也就不在意了,怀迁也好,你公公也罢,还有外祖母舅母都一样。”
七姜轻轻摇着扇子,随母亲往园子深处缓步走去,听罢这些话,心里有些为难,想说的不敢说。
“怎么了,看你欲言又止的模样?”
“娘,我说了您不生气好吗?”
大夫人含笑:“不生气,姜儿说什么娘都爱听。”
七姜定下心来,说道:“就是吧……您不觉得自己太矫情吗,既然您都知道大家是这么想的,譬如这摇扇子提蚊香的事,既然下人都会周全,您就不该再想着让家人特地来关心您,又或是您开口说呀,告诉怀迁,想让他来给您提着香炉,您什么都不说,总让别人猜怎么行呢?”
大夫人怔怔地看着孩子,七姜抿了抿唇,这会儿才觉着自己冒失了。
“可娘没对你说,你不是也想到了,是你有心,而他们没有心。”
“那、那您会给外祖母捉蚊子吗?”
大夫人一愣,她下意识就想到,那不是丫鬟该做的事吗?
七姜说:“娘想要被关心被在乎,我也是,我巴不得怀迁天天围着我呢,但我知道他不能,可他能的时候,我就会说,会让他给我倒水,让他给我揉揉腰扇扇子,他也老差遣我干这干那的,把我惹急了又要哄我,我都替他烦。”
大夫人听着听着就笑了:“真好,这才是小夫妻该有的日子。”
七姜想了想,说:“张嬷嬷告诉我,父亲和娘过去也很恩爱,她总是叹气说可惜。”
大夫人咳嗽几声后,温和地说:“和梁嬷嬷一样,没事儿就爱念叨,她以为念叨几句,我和你父亲就能和好吗?”
“这回老太太的事,父亲总算硬气了一回,老太太要把上官清留下,父亲也没答应。”七姜真诚地说,“娘,我和怀迁早就商量好,不再指望您和父亲和好,但我也不能总说父亲不好,他也有好的,也有在改正的,就是迟了些,都四十多岁了,哎……”
见这孩子像模像样地叹气,大夫人被逗乐了:“是啊,都四十好几了,他难改,娘的矫情也难改。”
七姜忙摇头:“不是不是,娘,我、我没说您矫情。”
大夫人故意道:“等见了怀迁,我可要告状了。”
七姜立时眉眼弯弯,得意地笑起来:“那没事儿,展怀迁都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