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既然来了,该害怕的事,七姜早已提前想好,大不了一死,大不了再被金针扎一回。
面对贵妃的质问,她壮着胆子回答:“太师府的家务事,本就不该打扰皇上,是贵妃娘娘您曾亲口说,妾身若遇见什么麻烦,可以进宫来向您求助。”
这种客套话,贵妃一辈子不知说了多少遍,能当真的可只有这小云氏,可话说回来,她是当真了吗,她不过是利用了这句话,给了彼此台阶下,瞧着鲁莽且傻乎乎的样子,小丫头机灵着呢。
“皇上,您看呢?”贵妃转而温和地对皇帝说,“给了这孩子借口,倒是臣妾的不是了。”
皇帝笑道:“话既是你说的,就成全她吧,不必在意朕,朕来歇一歇罢了,顺道凑个热闹,你可别小看家务事,都是学问呢。”
贵妃含笑答应,便命令七姜:“有什么事说吧,起来回话。”
七姜再次叩首谢恩,稳稳地起身站直,低着脑袋说:“有件事,不得不向皇上、娘娘和太子殿下禀告,一来为父亲伸冤,二来为我家二姑娘讨个公道。”
项景渊没好气地说:“不必绕弯子,说正事,皇上哪有功夫听你客套?”
七姜本就不怕太子,这会儿更是感谢他给自己机会,便大大方方地抬起头,朗声道:“老太太之所以被送去别庄,的确不是避暑静养那么简单,是因为她犯了大罪。家中四叔展敬义,生前有一房妾室,便是我家二姑娘展玉颂的生母,当年自缢殉情的忠烈传遍京城,可事实上,姨娘并非殉情,而是被人杀害后吊在灵堂,那个幕后凶手就是我家老太太。”
贵妃肃然道:“口说无凭,证据呢?”
七姜说:“老太太旧仆朱氏已被控制,另有四夫人王氏佐证,当年老太太曾威胁她,必须有一人为展敬义陪葬,命王氏做决定。王氏害怕自己死于非命,唯有顺从了老太太的命令,当晚开了门户放凶手进来,将姨娘杀害后吊在灵堂。”
贵妃冷声问:“王氏承认了?”
七姜道:“是,王氏承认了,因此连王氏也被父亲禁足于家中,对老太太对她,都是惩罚。”
太子看了眼父亲和母亲,便故意道:“为何不报官,你们展家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七姜再次跪下,叩首道:“展敬忠父子一心报效国家,倘若因这件事被拖累,不得在朝堂立足,从此不能为皇上效力,岂不是天大的损失?”
项景渊见这丫头说话没分寸,着实替她捏把汗,故意恼道:“云七姜,你好大的口气,朝廷离了你展家不成了吗?”
七姜磕头道:“妾身只说天大的损失,并没有说朝廷离了展家不成,求殿下莫要动气。”
皇帝看向儿子,一副你和她咬文嚼字的玩笑神情,不仅不怒,还带着几分笑容,再看向贵妃,贵妃立时会意,不怒不喜的平淡口吻说:“起来回话。”
七姜却将脑袋磕在地上,说道:“请求贵妃娘娘做主,为我们家做个见证,朝廷禁止活人陪葬,老太太却虐杀侍妾,假装殉情来为她的儿子陪葬,这本该是下大狱的罪过,但事情过去了十几年,再翻出来查,对朝廷对皇上都是极不体面的,父亲自知有错,已忍痛做下惩处的决定,不想被有心人利用,又背上不孝的罪名。”
贵妃长眉紧蹙,问道:“我能为你们见证什么?”
七姜应道:“既然不报官,就是家务事,娘娘若知真相,往后再被人翻出来,我们家也有底气了。不论如何,老太太必须为她的作恶付出代价,展家不能包庇纵容,家教门风不能败坏在她一人手里,愿皇上和娘娘成全,将此事做个了断。”
然而此刻,有内侍匆匆进门,禀告道:“万岁,边境急报。”
皇帝毫不犹豫地起身,径直往门外去,但走过云七姜身边,还是停下了脚步,吩咐身后的贵妃:“给这孩子一个交代,朕的确不能失去展家父子,别叫一个老妇污了展氏儿孙的清白。”
贵妃欠身道:“臣妾自有分寸,事后再向您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