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酷暑炎炎,七姜平日被张嬷嬷伺候得太好,还以为京城的夏天不热,今日顶着烈日正经出一趟门,才体会京城人度夏的不容易。
离家时,尚能见到太师府里,好几处遭暴雨侵袭后的狼藉,倒也不是下人不尽力,实在是宅子太大,且要收拾三两日方好。
可是车马到了瑞王府,却是一派祥和安宁,仿佛前两日的大雨不曾落在此处。
姑嫂俩随管事进门,玉颜轻声对七姜说:“瑞王府是京城有名的宅邸,园中山石草木,皆系名家所设,亭台楼阁亦是布局精妙,不论风霜雨雪,京城若遇灾害,瑞王府水淹不了、雪压不垮,咱们家可还差得远呢。”
七姜问:“这宅子,是瑞郡王造的吗?”
玉颜应道:“原是当今皇祖父的潜邸,后经先帝赏赐于已故老王爷,几经修缮至此,有些年份了。”
七姜听着绕了,不再纠结其中的关系,但看得出来,瑞王府曾经风光过,而风光的那些年里,必定团结了不少势力,倘若二皇子还活着,且成了皇帝,瑞王府当是如日中天。
今日宾客不少,但不知什么缘故,仿佛家家户户都说好了男宾不来,七姜所见皆是女眷,又或是郡主压根儿就没邀请其他男宾。
“你哥哥来了,岂不是很奇怪?”七姜对玉颜说,“太子也不来,怎么男宾都不来?”
“怕是因为王府没有男眷,都觉着不合适。”玉颜道,“郡主年轻,尚未婚嫁,各府男眷总要避忌些才是。”
二人到了厅堂,向郡主见礼,瑜初今日盛装,比那日在晋王府相见更高贵美丽,七姜和玉颜自然也不输人,她们进门时,便要得瑜初眼前一亮,禁不住坐直了身板。
“展怀迁因接待重要使臣,不能来享郡主赐宴,差遣妾身与妹妹前来,向郡主请安。”这些毫无感情的客套话,七姜如今说来已是很溜,反正就那几句,翻来覆去都一样。
厅堂内已有不少宾客,更尊贵的亲王妃、郡主,以及公侯贵妇人等,相比之下,七姜和玉颜既是晚辈,身份也低微些,少不得一一来见礼。
那么巧,定安侯府婆媳此刻到了,众人齐刷刷地将目光落在玉颜身上,厅堂内气氛微妙,有人觉着尴尬,也有人坐等看好戏。
七姜将傲慢的目光扫过众人,一手拉了玉颜的袖子,径直从甄家婆媳面前横穿过去,坐到了属于她们姑嫂的席位。
如此失礼倨傲,四下少不得窃窃私语,甄夫人面上亦挂不住,奈何在座皆是京中举足轻重的贵妇人们,她不得不忍耐。
好在,陈茵到了。
瑜初起身相迎,除了几位王妃、郡主外,所有人都跟着站了起来。
事实上,陈茵尚未册封,受不得如此大礼,但她代表太子来,且日后册封太子妃已是板上钉钉的事,郡主以礼相待,众人也不敢怠慢。
自然,瑜初进宫行礼时,和陈茵已打过照面,二人说说笑笑,瑜初请她上座,陈茵谦让了一番后,到底是坐下了。
但目光越过众人,找到了席间的七姜和玉颜,微微一笑很是亲昵,瑜初看在眼里,不禁问:“云氏入京不久,看起来,你们似乎已经很熟悉。”
陈茵落落大方地说:“太子与展怀迁走得近,一来二往自然就熟悉了,云氏开朗率真,很对我的脾性。”
瑜初回眸打量了一眼七姜,七姜料到了她们会议论自己,正微微含笑等着,彼此目光相交,她客气体面地颔首致意,反叫瑜初很不自然,匆忙收回了目光。
“听说这位疯疯癫癫,今日一见,果然。方才你不在,定安侯府婆媳到了,她竟是拉着展家女儿从她们面前横穿过去,也太没礼貌了。”
“甄家把展玉颜折磨得奄奄一息,二郎丧礼上,云氏将她从祠堂背出来,若非及时救治,怕是要给甄家二郎殉葬了。”陈茵端了茶碗,说道,“我以为,郡主的性情会和云氏合得来,她善恶分明,但又记仇。”
瑜初很是意外:“用记仇来形容一个人?”
陈茵颔首:“所以啊,郡主要不就离她远一些,连贵妃娘娘都败下阵来,您信吗?”
瑜初不禁皱眉:“她与娘娘有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