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含笑看着儿子:“失血多了些,且要静养,往后十天半个月,可得老实了。”
展怀迁试着挪动胳膊,便是一阵剧痛,大夫人淡淡地说:“你若想这辈子都拿不动剑,只管动弹,横竖家里那么多下人,喂你一辈子也不愁。”
“娘……”
“军医说了,未伤筋骨,可你若不好生保养,伤口一而再地撕裂,那就没底了。”
展怀迁心里松了口气,反过来关心母亲:“您怎么来的,大半夜的。”
大夫人说:“你爹也来了,我是世恒送来的,军医说忌讳人多,怕不干净伤口感染,就只放我一个人进来。”
话音才落,外头一阵动静,便听得何世恒嚷嚷:“姑姑,姜儿来了。”
展怀迁一激动,几乎要坐起来,但双臂的剧痛,很快就把他撂倒了。
大夫人看着儿子,又心疼又无奈,说道:“娘去换了姜儿来,你别急,就差这一时半刻?”
展怀迁却说:“别让她进来,我怕吓着她,娘,我没事的,告诉她,我死不了。”
大夫人摇了摇头,再不理会儿子,出门便见军医拿煮开的艾草水给七姜洗手,又给她穿上和自己一样的干净袍子,而七姜一见婆婆,眼圈儿就红了。
“娘先回去了,这里是军营,不该留太多家眷在。”大夫人说,“姜儿,娘把怀迁交给你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知道了吗?”
“是……”
病榻上,展怀迁忍受着伤口的疼痛,时而迷糊时而清醒,难得这样的情形下,还能听见七姜的脚步声。
他侧过脑袋,望着走近自己的人儿,努力扬起笑容说:“吓坏了吧,我没事。”
七姜眼中见到的人,脑袋上缠着纱布,胳膊被五花大绑,面上还有擦伤,那么英俊的脸,划得一道道血口子和淤青。
“会死吗?”
“傻话,不能够。”
七姜坐下来,伸手轻轻抚摸过展怀迁的面颊,她根本不敢触碰那些伤痕,可离得近,看见血和肉,眼泪就掉下来了。
“不许哭,这里是校场,是军营。”
“你可别说话了,你有能耐,你怎么打不过人家,你不是很厉害吗?”
展怀迁又好气又好笑,故作委屈地说:“疼疼我,我快疼死了。”
七姜懵懵地看着他,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想了半天,跪坐在脚踏上,她不敢挪动展怀迁的胳膊,只能自己凑过来,在他伤痕累累的手背上,轻轻亲了一口。
展怀迁愣住了,除了亲吻,有温暖的泪水,低落在他的指尖……
活着真好,他笑了起来,方才以为自己寡不敌众要命丧今夜时,回忆起来的,是七姜那微凉柔软的手,仿佛临死前对世间最后的留恋,他从不敢想,这世上真有一个女子,会与他的性命并重。
“活着真好,姜儿……”展怀迁吃力地说,“再让我遇见他们,一定将他们大卸八块,给你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