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惊叫声中,七姜扼住了主母的脖子,手里已经拔下一支发钗,用最尖锐的一端,抵着她的咽喉。
七姜大声道:“把我的人放了,不然我就杀了她!”
众人慌乱不已,倒是老太太淡定,骂道:“放肆,云七姜,我量你也没杀人的胆子,你若不松开手,我现在就将她们乱棍打死!”
猛听得一声尖叫,老太太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往后退了一步跌在上官清怀里,云七姜竟然拿簪子狠狠扎了主母的脸,那血珠子突突往外冒,死不掉,可必定疼疯了,脸也毁了。
老太太惊魂未定:“云七姜,你疯了吗?”
七姜冷笑:“要再来一下?”
那主母已经吓得瘫软,脸上泪水混着血水,哀嚎着:“放人,快放人,她是个疯子……”
“姜儿,住手!”却是此刻,展敬忠闯了进来,他还穿着官袍,不知是不是一路跑进来,气息很乱,喝止七姜,“住手,姜儿,快把人放了。”
七姜道:“不许她们打我的人!”
展敬忠答应:“有我在,不会有人挨打,姜儿,你先松开手。”
七姜还是信任展敬忠的,也知道他可以主持大局,她自然是不愿杀人,甚至不愿伤人,可她就是死,也不向任何人下跪。
“张嬷嬷,把少夫人送回去。”展敬忠一面吩咐,一面命人去找郎中,而后向族长作揖道,“小儿无状,让您受惊了。”
“不、不敢当,太师大人……是我们来的唐突。”族长犹在慌乱中没回过神,但总算还明白,面前的是当朝太师,不是他这个族长能随意逞威风的。
看着姜儿被带走,展敬忠松了口气,他原只是因为今日宗家的族长和主母到来,下朝后早早回府前来相见,谁知刚到门前,就说沁和堂出事,他都多少年没这么跑过了。
观澜阁里,纵然所有人全身而退,也是被闹得人仰马翻。
原来方才七姜高兴地跑去东角门拿信,前脚刚离开,老太太那边就派人将张嬷嬷、映春她们都锁了。
这会儿七姜坐在炕上,看着跪在脚踏上哭泣的映春,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别怕,没事了……”
张嬷嬷到底经历多些,虽然心中怨恨,此刻还能冷静,端着水盆进来,对映春说:“不许哭了,去歇着吧。”
七姜却道:“嬷嬷,你也去歇着,我想一个人静会儿。”
张嬷嬷不放心:“少夫人,您……”
七姜说:“我这会儿脑子还炸着,让我静一静。”
张嬷嬷无奈,便拉了映春出去,房门合上,屋子里安静下来,七姜长长舒了口气。
这个家,太可怕,太恶心人了。
七姜低头看向自己的一双脚:“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凭什么?”
当叶郎中被请来,莫名其妙地为所谓的主母处理罢伤口,正要离开时,外面下起了大雨。
他站在屋檐下,等待下人取伞来,却见院门外有人匆匆而来,便主动让到了一旁,听得那人进门后,慌张地说:“大老爷,张嬷嬷说,二少夫人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
“她们将府里都找遍了,最后见到少夫人的,是西门的看门小厮,恐怕从西门出去了。”
叶郎中站在屋檐下,看着下人进进出出,最后太师大人都出来了,被人拥簇着,打着伞离开了沁和堂。
自从接掌了医馆,为这家行医数年,从来也没见太师府如此“热闹”过,他最近三天两头往这里跑,一个外人都嫌烦了,府里这些金贵的主子们,他们不烦吗?
叶郎中抬头看,不禁皱眉:“这雨,可越来越大了……”
大雨滂沱,乌云蔽日,将将才过午后,京城竟宛若黑夜般压抑暗沉。
展怀迁策马从校场而来,今早得知宗家族长和主母到府,才想起来忘记叮嘱七姜这件事,生怕她的脾气与人起冲突,于是趁着将士们午歇,打算回家看一眼。
雨地跑马,视线模糊,到达城门下,他勒马擦了把脸,可睁开眼,却见远处一抹瘦弱的身影缓缓前行,这么大的雨,孤零零地也不打伞。
展怀迁觉得奇怪,又多看了眼,抓紧缰绳待要进城,忽然心口一紧,慌地调转马头,追着那身影而来。
大雨之下,七姜根本听不见什么马蹄声,猛地连人带马闯到她面前,她吓得脚下打滑,跌坐在了地上。
面前坐在马背上的人,如大山一般要向她倾倒,七姜一时害怕,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姜儿?”却听见熟悉的声音,马上的人一跃而下,来到她身边,将她从泥浆地里抱起,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她兜头裹住,口中慌乱地问着,“你为什么在这里,出什么事了,姜儿?”
七姜一口气提上来,被雨水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看清了展怀迁的脸,虚弱地说:“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