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怀迁迅速换了素服,要随父亲进宫,却见观澜阁里喜庆的红灯笼,原本为他和七姜婚礼添彩的一切装饰,都撤下了。
只是太子府殁了良娣,官宦私宅中虽不必持服,但也不得余庆,一切还要等上谕,再看如何操办窦良娣的身后事。
院门旁的走廊下,七姜正站在那儿,看着丫鬟摘下灯笼,她从未见过如此精巧华丽的灯笼,上头还嵌着琉璃宝石,就这么挂着,也不怕个贼来偷。
“七姜,我要进宫去了,你在家等候。”展怀迁走来,温和地说,“只是,向来家里都报母亲养病,母亲是不出面的,倘若说母亲养病,又说你伤了,我家女眷都不出面,就不合适了。”
七姜问:“老太太和四夫人呢?”
展怀迁摇头:“祖母和婶母的诰封都是随祖父和四叔的,品级太低,平日里没有特召是不能入宫的。”
七姜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也没有诰封……”
展怀迁道:“你是圣上赐婚,即便没有诰封,也是太师长媳,身份不同。”
七姜坦率地说:“我也不是怕进宫,就是我的脚,一瘸一拐的,看起来不好。”
展怀迁微微严肃了神情:“那你还在这里站着,不回去休息?”
“我刚送玉颜去了……”
“快回去歇着。”
说着,展怀迁伸手搀扶了七姜,将她送回卧房安置后,才急忙往大院去见父亲。
收拾灯笼的丫鬟们,聚在一起说悄悄话,张嬷嬷从外头回来,责备道:“偷懒说闲话,麻利些把活干完了,不有的是时间说话?”
一个丫鬟笑道:“嬷嬷,方才您没瞧见,少夫人在这里看咱们收灯笼,二公子心疼少夫人脚疼,给亲手搀扶回去,真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张嬷嬷舒展眉头,心里高兴,嘴上还是严肃地说:“不许背后嘀咕主子,你们可越来越放肆,是瞧着少夫人好说话,都不分尊卑了不是?”
丫鬟们忙笑着说不敢,纷纷收了灯笼送去库房。
卧房里,七姜趴在窗前,将外面的光景都看在眼里,不知道嬷嬷又训斥丫鬟们什么,但瞧着没生气,丫鬟们也不害怕,观澜阁里的下人们,要比这府里别处的人鲜活得多。
提起鲜活,看惯了满院子的红绸和花灯,看惯了这屋子里初初贴着大红喜字,忽然之间全都收走,七姜竟有些不习惯。
更可笑的是,分明还记得刚开始,这满屋子的喜气,压得她喘不过气,压得她好生厌恶。
人呐,怎么就变了呢。
“少夫人。”张嬷嬷进来了,说道,“奴婢教您一些进宫的礼仪规矩,恐怕您不得不走一趟的,不然大夫人不出面,老太太和四夫人没资格出面,咱们家没有女眷在,叫人看笑话。”
七姜点了点头,心里不说抗拒,就连一丝反感也没有,仿佛理所当然认为这是她的责任,只能安慰自己,说好了两年的,她要配合展怀迁,做好他的少夫人。
果然,不到晌午,宫里就传来消息,以窦良娣生前遗愿,丧礼一切从简,但三品以上大臣及女眷仍要至东宫举哀,张嬷嬷便忙着为少夫人梳妆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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