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字足有二十七个,往后翻了一页,笔记上潦草的记着:12月8日,廖广昌,敌人攻上来了阵地,他抱着敌人,拉响光荣弹与其人同归于尽,我们只找到了一双草鞋。头一蹦一跳的疼。
曹贵看见包里的那双拖鞋,已经破烂的不像样子,这就是廖广昌的草鞋吧。
齐斌,晚上出去搜寻敌人尸体身上的武器,被炸断了双腿,拉回来时已经奄奄一息。他很巧的,曾经给我做过一个小哨,不过在前线一直不敢吹。头好疼啊!
背包里有一节长条小圆木棍。曹贵拿起来,看见木棍里面有个像球样的东西,放在嘴边吹了一下,那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小木棍,竟然发出了尖锐的声音。
李狗娃,敌人的又来轰炸了,山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石块,刚刚轰炸完,敌人便冲了上来。一颗手榴弹在我身边爆炸,李狗娃扑在我身上,就这样走了。我在他身上拔下来一块炮弹皮,狗娃兄弟,你又救了我一次命,我该怎么还你?头又开始疼了。
曹贵往下翻,越看越是惊心,这里每一个人,曹贵都留下一件小物件,这20多个人都已经去世了,去世在战场上。
曹贵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大部队上来了,二十八个人,只剩下了我和刘铁柱,三连的军医说,刘铁柱,恐怕也不行了。
我抱着铁柱哭,铁柱却跟我说:他想连长他们,他跟他们走,在一起会很快乐的。
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我说,我也想跟着去。
他骂我,说你去了,那些人的事怎么办?你要活着,活着帮他们看看他们的家人。
我答应他了,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他们的家人。
铁柱说,排长你说,打完漂亮国,以后就没有人欺负咱们了,咱们的儿女能在和平的世界快乐的活着吗。
我说:一定,一定的。
最后他跟我说,孩子们没有人来欺负了,自己死也值了。
我说:我保证,仗打完了,一定没有国家敢欺负咱们了。
他笑了,嘴里最后嘟囔了一句:妈的,揍死老美这帮狗娘养的。
最后一页的背面写着:我要回国了,不知道,我经常头疼遗忘的毛病会不会好,所以我要把他们每一个人都记住,记在本上。
有机会我去看他们的父母亲人,不管国家给他们什么补助,我会把我身上所有的东西,去给他们以帮助。
牵扯机密,有的不能记,他们是救我命的恩人,我的命是他们给的,所以有生之年不能把命还给他们,只能终生去照顾他们的亲人,直到生命的终点。
最后用重笔写着:每晚都能看到他们的音容,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为什么?知道我有多想你们吗!!!
语言平淡,但却透着无名的悲壮,曹贵不知道这人生前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这27个人为什么成了他的救命恩人,怎么救的他?但却从字里行间里感觉到,第27个人去世后,日记里那种难以遏止的痛苦。
日记后面夹着一封介绍信,和一个复原证明,这是一个退伍老兵,可是他把这么重要的介绍信和复原证明,为什么放在这包里,而不随身携带呢?
忽然之间,曹贵有些懂了,他是想做第28个,跟那27个战友永远在一起。
曹贵并没有全部读完日记,最后的几句话,已经让曹贵心颤,恭敬的看着包里那些看着破破烂烂的东西,把笔记本放在包里。
微微低头敬了一个礼,虽然是自己占领了这副身躯,但不影响自己对他们的敬意。
拿出介绍信,把皮包拉锁拉上,背上行军背包,看了一下介绍信的地址,不觉苦笑,介绍信写的地方是:红星轧钢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