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慕颜与白亦乾离开,朝江家行路过去。
路上,二人并肩而行,脸色平静,不想是要去揭穿真相,反而像漫无目地的散步。
重慕颜边走边道:“没想到,连相公都不知道江家已经灭门的事情。”
白亦乾道:“若是他做的,的确可以瞒过我。而且,那段时间我在虚空之境中,一切都靠鬼剑在外面打理。”
重慕颜停下脚步,拉住白亦乾的手。白亦乾被他拉住,微微转头,道:“小媳妇怎么不走?”
重慕颜道:“你恨他么?”
白亦乾会意一笑,反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目光远眺,道:“一言难尽。”
重慕颜眸光潋滟,垂下长睫,怅然若思。
穿越几行长街,二人远远地便看到富丽堂皇的江家。
并未走近,只看到一些人影站在门前,似乎等着他们到来。
重慕颜警惕地盯了过去,越走越近,逐渐看清了门前的人是几个小厮。
未等重慕颜开口,那些小厮却向他们奔了几步过来,脸上有笑,看似和善极了:“不知二位可是来找公子的?我们公子在后山,临走前,公子嘱咐了,若有客人到访,那便直接去后山万棺谷找他。”
他是知道他们要来?还是再等谁?
重慕颜与白亦乾对望一眼。
万棺谷周围郁郁葱葱,漫山遍野幽绿的桑槐,彻底掩盖掉了当年古战场的惨烈。
重慕颜与白亦乾一路走,沿曲折山道登上了山顶。
峭壁旁,设有一茶台,茶台旁边有一青衣背影。
山顶有几缕暗云遮日,有山风袭来,卷起他的衣袍。
他背脊挺直,只一人负手而立于悬崖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万棺谷。这一画面又孤又寂,重慕颜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白亦乾的影子。
万世孤独。
听到身后草压之声,那人缓缓回过身来。
面色依旧是病态的苍白,可目如星辰,轮廓俊朗。虽心知他这张面容一定是假的,但此时再看他,重慕颜却能隐约看出他与白亦乾在骨相上的几分相似之处。
见到来人,江忆白显然微微吃了一惊,似乎没意料到他们回来。
也许他等的人不是重慕颜与白亦乾。
江忆白彻底转过身,向他们走了过来,奇道:“二位怎么来了?”
重慕颜侧首看向白亦乾,只见身边男人深眸淡漠地瞧着对方,看不出情绪。
江忆白邀他们落座茶台,又倒了两杯茶递了过去。
少顷,白亦乾云淡风轻地道:“是看见我以本尊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让你有些措手不及了么?”
江忆白微笑道:“哦?什么意思?不如你把话讲得清楚些。”
白亦乾似笑非笑,道:“我没戴面具。你如何认出我却不惊讶?”
只那一瞬,江忆白身体一僵,周围空气凝结住了。
白亦乾唇角勾起嘲弄的弧度。
周围是树叶簌簌的响声,茶台相对而坐的三人之间是诡异的沉寂。
江忆白脸色变幻莫测,沉吟片刻,他缓缓举杯,饮下一口茶水,旋即脸上透出几分遗憾之色,声音放轻了些:“兄弟之间,自然认得出。”
既然都被他们知道了身份,江忆白也没想继续再装下去。
他将茶盏放回台上,随意推了推,语气悠缓又意味深长,“乾,真是许久未见了。”
重慕颜望向他,瞳孔微微缩紧。
因为此时“江忆白”面容正发生着诡异的变化。一条裂缝从他的下颚骨慢慢地蔓延到他整张脸,如同蛛网一般,细缝密布,仿佛白壁微瑕。
下一刻,“喀喀喀”几声连续的轻响,细缝裂开,变成了碎片,从他脸上落下来,而下落的碎片又化成了齑粉,如同破冰时飞溅的霜雪,融化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