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调虽扬着,但字里行间都透着明显不信。
鬼剑深吸一口气,道:“十绝殿很快会把江忆白送来,到时候,让他随我们同行。”
重慕颜曲起腿,手肘撑在上面,拿手支着下巴:“他都回去了,你还跟着做什么?”
自然是白亦乾临走前,特地吩咐鬼剑一定要跟在重慕颜身边。
鬼剑毫无犹豫,道:“也是主上的意思。”
可说完这句,鬼剑眼中微不可察地划过一丝焦虑。
他竟然担心起白亦乾来。不知幽都现状如何,那么短的时间里,妖王们却无一例外地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面对万鬼来袭,白亦乾恐怕又要动用右手之力,那诅咒反噬之苦……那群幽都老鬼何必要管?死不足惜。
三日之后,十绝殿带江忆白来到了山海城。
江忆白又见重慕颜,由衷赞许道:“那位公子当真厉害,居然可以查到五魈下落,也不知他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重慕颜坐在桌边,拿起筷子,不作回应。
待江忆白赞许完,她才道:“我要去找中魈,你可知它在哪?”
半响没有答复,重慕颜抬眸看过去:“怎么了?”
江忆白一直沉默,少顷,他微叹一声,笑道:“……其实,中魈并不坏。”
这么一说,重慕颜挑眉道:“不坏?”
江忆白点头:“是啊,她生前还是个造福一方的人呢。”
沉吟片刻,他道:“中魈生前的身份或许是五魈之中最显赫的了。她性格谦和,温柔细腻,就像一盏永远不会熄灭的明灯,常常给人带去光和亮。”
听到这里,鬼剑打断道:“这么说,中魈是女子?”
江忆白道:“不错。她是一个喜着雪白长衣的女郎,腕上常年带着一只红色手镯。甚少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因为她总是头上罩着白纱。”
听到这里,重慕颜唇边浮上笑。心道:这位倒是与世人眼中的极乐楼主很是相像。
江忆白继续道:“当年藩王作乱,她违背族训,出山前往战场超度亡灵,在废墟里跪了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有人说她给这些叛徒超度实在愚妄,可她却说:世上从来没有真正的好人与坏人。
过了几年,人间又饥荒肆虐瘟疫横行。有一户贫苦人家,夫妇二人连同幼子相继病死,这家人穷得连棺材都买不起,周围人都无动于衷,她听到这件事后,明明非亲非故,却把这家人好好埋葬了。类似的事情,她也做过不少。”
说罢,江忆白饮了一口酒,惹得辛辣入喉,咳了两声,病态苍白脸上这才有了一丝嫣红。
听完,怀川这才发现自己筷子拿反了,连忙掉了过来。
鬼剑眸间浮上疑惑,道:“怎么感觉江公子和这位很熟的样子?”
江忆白含笑道:“这位小兄弟别是在开玩笑。”
鬼剑冷笑一声:“你看我像开玩笑么。”
江忆白道:“我是江家后人,世代讨伐五魈为责,对他们的身世自然了如指掌。只不过,我是平心而论,中魈生前并非穷凶极恶之人,她的故事我也由衷佩服。如今,姑娘要去讨她性命,我只觉可惜罢了。”
鬼剑又道:“那她怎么死的。”
江忆白微微叹气,摇了摇头,竟是一阵无言。
是不知道么?
过了一会儿,江忆白道:“都说中魈行踪最为难寻,其实一点都不难找。姑娘若要找她,回长庸城便是。”
重慕颜手上一顿,道:“她在长庸城?”
显然,鬼剑与怀川目光望了过来,也是一惊。
最行踪诡谲的中魈竟隐于最繁华的长庸城么!
江忆白笑道:“是啊,很惊讶么。”
闻言,重慕颜唇边翘起,心思微转,“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她生前的身份,听来听去,都是一个大善人啊,怎么到头来变成了轮回不入的鬼王了。”
“啊。”江忆白放下杯子,缓缓地道:“说来,她与这山海城还有些关系,姑娘,你也听过。”
“哦?”重慕颜转头看他,“谁来听听。”
“她便是……”
当他说完,鬼剑与怀川齐齐沉了脸色。
重慕颜定定地看着江忆白,神情也凝重了。
因为江忆白最后说得那句话是:
“她便是白衣巫一族之首,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