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是冰冷与腐朽的气息。
孤寂的脚步声在殿内回荡。
行了不久,终于来到了大殿的中央,空旷无物。那里燃着一排烛光,重慕颜视线移向烛光后那成山的惨白。
那是一座骸骨达成的山,被人凌乱搭叠在一起。骨山之上还随意地坐着一个身影,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男人。
他身上的血袍还是百年前的那件,只不过颈上的伤口已然好了,留下一道狰狞曲折的褐色疤痕。
重慕颜走进来,他似乎有感知,微微侧首看了过来。烛光一晃,才发现他还瞎了一只眼,而那只瞎眼他也不遮挡,而是装了一只假的,空洞无神。
他本不丑,当得上一句丰神飘洒。可如今,面无血色,状如厉鬼。
这便是现在的莫桀。
他将一幅骸骨抱在怀里,笑道:“你终于到了。”
声带破裂,才使得他的嗓音听起来雌雄不辨,甚为刺耳。
重慕颜道:“你胆子不小,我不找你,你还敢来找我。”
莫桀站起身来,踢开脚下的一根骨棒,从骨山上跳了下来,笑道:“为什么不敢找,我们也算相识一场。”
重慕颜不答,眸色淡淡。
“这么久了,你过得可好啊?”
重慕颜的脸庞上看不出悲喜,从容地道:“我跟你很熟么?”
莫桀居然点了点头:“我觉得挺熟。我与你说,宰了西魈后我们就能见面。所以,我来了。”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大殿,这是向重慕颜示意,他把老巢都搬来了。
重慕颜道:“看来你是北魈。”
莫桀扯开嘴角,道:“不错,我就是北魈。”
重慕颜轻轻一笑,眉眼间尽是讽意。
莫桀看到了她那幅神情,大笑道:“是吧,你也觉得我不配,我自己也这么觉得。因为扪心自问,我莫桀也没做过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不就屠尽了北境还有定淮候全军嘛!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一圈一圈地回荡在空旷殿内。
重慕颜抱臂,道:“莫桀,你这种人挫骨扬灰都脏了空气。”
莫桀笑容卡在脸上,慢慢收敛:“哦,那怎么办呢?”
观他神色,好像不能被挫骨扬灰是一件很失落的事情。
莫桀低下头,像是被戳中痛处。谁知,半响后,他居然笑着诅咒起自己来:“那,不如把我切碎了喂狗?”
重慕颜头微微一偏,反问:“你配?”
莫桀哈哈大笑起来:“重慕颜你没怎么变。”
重慕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错了,我变了很多。”
正在这时,烛火尽熄,漆黑笼罩,不过眨眼功夫,复又燃起,殿内恢复光亮。
莫桀刹住脚步,缓缓低下头去,胸膛中淅淅沥沥的血往外涌,有一只铁手生生穿透了他的身体。他身后高大的人影只能看见一双暗紫色的眸子,闪烁着冰冷的酷虐。
重慕颜为何能独自一人进城,因为她身边还有天绝。
莫桀嘴唇更苍白了。
这一切,只在一瞬之间。
天绝眼神冷漠,飞速抽回手,鲜红被高高溅起,迸溅在地。
莫桀脸色微变:“你原先不会偷袭别人……”
重慕颜环着手臂,唇边压笑,仿佛他这句话是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你不是告诉我这世间脏得很,干净一点都是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