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万福,农神万福——”
千众一同齐呼,撼天动地。登时爆发出直冲天际的鞭炮声响。
这是人间每年初春,都会兴办的祈丰仪式。人们认为拜人皇,请农神是吉祥的象征,有驱邪避疫的魔力,更是为了祈求今年大丰收。
其实农神并不存在,只是农耕人心中拟生出来的信仰,不知从何开始,这种仪式便代代传承,百赏不厌。
春牛由主人拉着,走在最前面。身后是銮驾仪仗,八人抬一轿,皆是青壮年,轿里抬的便是农神。
农神取自东南西北的四方泥土塑成,八位青年会抬着农神走遍大街小巷,人们认为,经过农神经过的房屋,能永保平安。
不过,还是有很多人跟在队伍的后面,远远看去,前簇后拥,十分壮观
他们自天没亮就要开始走,一直走到晌午,当日头最高时,农神定要回到高台拜位,这时在农神像足下,前后左右摆上四杯酒,象征着大地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这时候一系列凝重古朴的欢庆活动就围绕着农神开始了。
傩舞和锣鼓乐会围绕着农神像举行,少男少女们会着朱裳、绿鞲衣,还要佩戴面具,都是神话故事里的仙人形象。
摘下面具是人,戴上面具是仙,“众仙家”围绕着农神像起舞,人们都觉得农神被哄得开心了,自然就会降福。
人人手中都有乐器,敲击起舞,舞蹈动作古朴粗犷,刚中有柔,拂脸甩手。队伍中前还有一人,穿梭腾跃,时刻调整队形,避免人们冲撞供桌。
就在此时,农神像后面的酒杯忽然翻洒,酒水淌满了整张供桌,欢闹的庆祝仪式登时戛然而止,人群里有人高声喝道:
“谁碰的!”
“我可没碰,大家都离供桌远着呢……”
“这象征北边的酒杯翻了,啥意思啊?”
有人附和道:“该不会是他们北边今年有灾吧?”
“没准儿啊,我十二岁就和我爹参加祈丰了,这些年还没见过酒杯倒的,而且还是自己翻倒的。”
“别瞎说了,是不是放酒杯的人没放好啊?”
“管他呢,反正又不是咱们东边,咱们继续跳!”
下一刻,敲击声与欢呼声再次响起,鼓乐喧天,有小孩猫着腰,弓着腿,凑近点燃了鞭炮的一小捻导线。
一阵“噼里啪啦”地响声,如雷贯耳。
“快跑,冰雹又来了!”
北境上空乌云翻滚,一片漆黑,大块大块的冰雹,带着锋利棱角,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房檐、地上都砸的胡乱作响。
男人护着妇孺,青年搀着老人躲进一切能挡风避雨的地方,来不及的跑的人干脆趴在地上,钻进木板车下。
孩子在怀里啼哭,一个女人问她丈夫:“今天第几次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数不清了,说来就来。”
不知为何,北境近一月天灾不断,冰雪不化,冻土难耕。其他地方都浸在祈丰的欢喜中,殊不知北境人苦不堪言,手里无地,身上无衣,口中无食。
这冰雹比成年男子的拳头还大,要是被砸中,轻则头破血流,重则直接倒地不起,没了生息。
不少人家的壮丁为了不耽误春耕,硬着头皮去田里劳作,哪知这冰雹突然密密地砸下来,一个月内已经有上百人被活活砸死。
好在北境往年土壤富饶,存粮尚多,家家省吃俭用,今年初春也不算难过。
可是,谁也不知道这场冰灾何时能结束,粮食再多也有吃没的时候。
果然,祸不单行,越怕什么来什么,北境的存粮终于所剩无几,然而可憎的冰灾并没结束。
这时候,一个身披护甲,手持盾牌的年轻男子来到了北境。
他叫莫桀,自称是卦师,却擅长锻造兵器,他锻造的盾牌与护甲可以抵挡拳大的冰雹。
他的到来,让所有人大喜过望,有了护甲与盾,便可以下地耕种,也许收成并不好,但至少好过颗粒无收,闹饥荒。
这人很快成了北境藩王的座上宾,而他也很知道感恩,把护甲与盾的铸造方法广为告知,从那以后,护甲与盾成了北境人的标配,不了解的外地人还以为北境老少妇孺,全民皆兵。
而这个看似心善乐助,倾囊相授的来客,却在日后改写了北境的一切。
有了护甲傍身,没人再怕突如其来的冰雹,可是粮食吃尽,没有种子可种,北境就派了一小队人马南下,想去离北境最近的小城里购买一些耕种的种子。
矛盾,就出现在这次南下。
护甲本是战时军备,对于北境人来说却已经是日常穿着,他们刚进城,便被一群人围了上来。
“这般装束,想造反不成?”
“北境藩王莫不是有二心?还想来一次藩王起义?”
北境人连连摆手:“不是,我们遭遇冰灾,穿成这样完全是为了防身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