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茹太素首先站了起来,他拱手道。 “启禀陛下,关于市舶税,宋元都可以作为咱们参考的依据,咱们货物可以直接用前朝税律。“ “宋朝时,对进港和出港的货物全部进行抽分。” “他们是将货物分成粗细两色,然后官府按一定比例抽分后送往京都,以此来充实国库。” “元朝时规定的抽分比是:细色货物是(珍贵品)十取一,粗色货物是(一般商品)十五取一。” “后来又改为细货十取二,粗货便是十五取二,另外还需要再征收三十取一的舶税。” 这也就是说,从前的市舶税都是收取的实物,如今大明大概率也得收取实物方才合理。 老朱皱了皱眉,对这个说法有那么一些不满意。 他想要的是真金白银,货物又不能马上卖出去。 “就不能对大明的商人收货物,他们洋人的就收银子?” 卖来卖去太麻烦,他还是希望能够一步到位。 银子直接进入国库里头,这得省下多少事来? “陛下。”茹太素不敢啰嗦,直接说出收银子的弊端:“商人不老实,很容易出现假报价格。” “从而逃避朝廷的税收,所以还是抽货物为好。” 钱币可以造假,可货物不行,港口的货是多少就是多少,他们在怎么精明也是没法子的。 “价格凭什么由他们定?”这时候,顾晨没忍住出声了:“价格应该由我们定,他们要卖东西到大明朝,那就要按咱们大明朝的规矩来。” 这话有些霸道,可对老朱的胃口,老朱的眉头瞬间就松开了,满是赞赏地看向顾晨。 “展开说说。” 顾晨也不客气,他直接起身,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咱们不怕他们报假,因为我们可以在港口设立鉴定司,专门鉴定外来货物的价值。” “比如他的东西都是什么原料制成,有什么用处,成本几何,在我们大明,又能够卖出多少钱。” “咱们鉴定出多少,他们就必须得在我们这卖多少,若是觉得价格贱了,那就直接打道回府。” “退一万步讲,就算让他们定价,咱们也可以在进港后,便让他们洋人自己报意向售价。” “按他们价征收税收,然后把盖了大明关印的票拟发给他们,让他们不得超过票拟的几成价卖。” “再告诉我们大明的商人,必须要按这个价格购买,若是高价购他们的东西,便涉嫌偷税,那就得吃牢饭。” “大明商人的销售价格,涨幅也不能超过一定的规定,同样要朝廷出示票拟,按票拟售价。” “咱们再成立监商司,专门监管各类商品的价格。” “只要是超出朝廷票拟的价格,全按偷税的罪名处置。” “咱们只需把细节想好一些,再布置妥当一些,按价计量税收,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还有,咱们还得设立外币兑换局,规定凡是在大明内交易的,必须要用大明宝钞交易,咱们收税也只收宝钞。” “所以他们必须要去外币司,兑换我大明的宝钞,才能够在我大明朝的地盘上做生意。” 虽然肯定还是有漏洞,可白银是实打实流入大明了呀。 “光曦,你少说两句。”詹徽见不得他出风头,连忙阻止道:“你不是户部之人,怎能随意开口?” “启禀陛下,既有先前的例子,咱们便按先前的例子来便是,按前例总不会有大错的。” “倒是按光曦这般,又要仔细规划,还要咱们自己定价,还要成立什么司来监督成交价格,这实在太费力气。” “朝廷现在本来就没几个办事的,从哪儿调那么多官儿出来,所以臣赞同茹尚书所说,按货物抽取,既简单,又不用大费周章。” 反正不管顾晨说的对不对,他就是要跟人唱反调。 “怎么没人?”顾晨急了:“那么多恨自己生不逢时,怀才不遇的秀才、举人,不让他们干这个干啥?” “陛下,臣不但觉得要收洋人的税,我们大明商人卖货给洋人,咱们也应该收税。” “您想,大明宝钞只在大明通行,可大明商人卖货于洋人,洋人肯定是支付金银购买。” “既然如此,如何不能两边儿都收取一道税收。” “他们在外赚的是金银,那我们的税就收金银,他们在内赚的是宝钞,那咱们税就收宝钞嘛。” 货物又重又难运,哪里有直接收取金银方便? “还有,课税司不能由地方布政使司去管辖。” “所有的税收必须由户部直接管辖,免得地方官员联合商贾,从中动手脚,侵犯朝廷财产。” 历史上隆庆开关以后,大明商业繁荣不已。 那些商人和官员富得流油,而国库自张居正死后却逐渐减少,最后直接把大明给穷死了。 为什么? 因为商税有弊端,因为税收掌握在地方政府的手里,而不在朝廷的手里,所以朝廷才穷嘛。 “那便按这个准备吧。” 老朱想了想,觉得顾晨说的靠谱,便直接吩咐。 “在月泉港口成立监商司,专门巡查交易价格,再设立市舶鉴定司、宝钞兑换司。” “课税司隶属于户部,各道只有监督的权利,没有插手、指手画脚,更没有调用税银的权利。” “各司要明确职责、各司其职、不可越权。” “朝廷成立商监司,十三省全都要成立分司,监管各类货物交易价格,礼部和吏部要准备考试、选取官吏。” “至于具体的官职品阶,等你们下去商量好了,再递个详细的劄子上来,到时候再说。” 反正这些职位阶品不会太高,所以老朱的要求也不会高。 只要尽忠职守,不要偷奸耍滑、贪污受贿就行了。 “现在收银子还是收货物说好了,咱们该说收多少的事,茹尚书,你觉得该收多少?”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也是决定朝廷收入的关键。 “额……臣以为……”茹太素犹豫了下,还是轻声道:“臣以为细货收取十税一,粗货就十五税一,舶税的话,依旧三十税一为好。” 元朝后期收税不顾人死活,收老百姓的税直接收到一百年后,所以他认为后面定的税最好不可考虑。 “太少了。”顾晨这时候又插嘴了:“不但税收少了,分得也太粗犷了,细货是包括哪些细货?” “粗货又包括哪些粗货,不说清楚是否太过笼统?” “陛下,臣以为,应该让户部详细拟好分类,再按分类拟定税收,而且最高十税一实在是太少了。” “我朝的那些茶叶、丝绸、瓷器、香料等货物何等珍贵?” “那些洋人恨不得求着卖,他们买回国去卖多少价,那可就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了。” “所以,臣以为最少最少也应该要十税三、十税四才行。” “并且商人卖给洋人,要收一道大明商人的税,洋人买咱们的东西离开,咱们也得要再收他们一道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