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彦忙抓住眼前千载难逢的机会，上前恭敬道： “小儿今夕八岁，不知在这苦读可是打扰到老先生了？” 说罢，顾辰彦装作十分惶恐的样子看着冯师。 他做了冯师那么多年的弟子，当然知道冯师最喜欢勤奋好学的学生。 四处无人，只有他一个八岁小儿在背书，只要给他展现自己聪慧的机会，这个师父是绝对跑不了。 冯师果然满意地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眼顾辰彦，瞳孔微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轮到顾辰彦独自面对冯师的考量，他才觉得压力有多大。 即使他当官了一世，也承受不住这般大儒的打量。 上一世，谢锦云一个女流之辈是如何请他来考校自己的？ 看来，若不是自己天生聪慧，就连这位上辈子看不上的师父，也未必能成为他的弟子啊。 再一次，顾辰彦将前世能拜得这般大儒的机会视作是自己的功劳。 “现下无人，怎么只有你一人在这里读书？家住哪里，家人怎么能放心你一个小童过来。” 顾辰彦知道这是冯师对自己感兴趣了，连忙恭敬道： “回老先生的话，家中周遭环境太过繁杂，不利于小童读书，这处地方不错，我背书背的比较快，让老先生见笑了，家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每日过来也挺方便的。” 顾辰彦当然不敢说自己家的位置，不然岂不是让冯师看出，他是故意在这里等候他的。 冯师最讨厌装模作样勤奋之人，这一点，顾辰彦很是清楚。 只要先瞒过这一关，成功拜得冯师后，日后显露出才学来，想必这一点小过也委实不算什么。 而冯师听了顾辰彦的话后，显然是极其满意，不住地点头，又问道： “我看你方才背的并不是《百家姓》《弟子规》这些启蒙的，已经背到四书五经了，家中可请有老师？” 顾辰彦见终于到了考学问这一关，心里突然轻松了大半。 这四书五经前世被谢氏逼着，每日清晨醒来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 这就是他不喜欢谢氏的原因，总是逼着他做一些他不喜之事。 不像他亲娘，一向对他千依百顺。 虽然，日后他知道了，亲娘之所以对他千依百顺，是因为笃定谢锦云会严格教育他。 但他内心还是对这个嫡母喜欢不起来。 但这一次，顾辰彦第一次开始感谢起前世的嫡母了。 “回老先生的话，家中清贫，请不起先生，这些都是我自学，虽然能背的过来，但是却不知其意，让老先生看笑话了。” 这话落后，冯师看着顾辰彦的眼神一下不一样了。 以冯师的道行，当然看出了顾辰彦这小子是故意守着他呢。 他已经打量过了，这小儿身上穿戴虽然不起眼，但是整齐的很，料子也不是农家那种劣质衣服。 在他想来，这就是一个千辛万苦想拜他为师，剑走偏锋的小娃罢了 本来是想着，看在他年龄虽小，但拜师诚意还比较足的份上，可以随意考校几句，也不让这小娃白来。 可现在听到这小娃无师自通，竟然已经将四书五经都背完了后，冯师内心激动了。 难道上天终于可怜起他这个老头子，给他送来了一个天生的状元之才。 冯师虽然教导过不少聪慧的学生，但像顾辰彦这样无师自通的聪慧之人，却还从未遇到过。 并且他很清楚，像这样的苗子，就算是百年都是难得一遇的。 压下心里的激动，冯师开始正式考校顾辰彦的学问。 因为知道顾辰彦不过八岁，又没有老师在身边教导，所以冯师一开始并没有考校很难。 但，顾辰彦却答得滴水不漏！ 冯师震惊了，试着加深了一点难度。 本以为可能会难到顾辰彦，却没想到顾辰彦答得十分流畅，没有半点磕巴。 冯师极力按压住内心的震惊，又往复杂的方向进了一点。 可不管他怎么考校，只要是关于四书五经范围内的，顾辰彦都答得十分完美。 要知道，这可是一个八岁的小儿。 多少人学到白发苍苍都没有这个水平！ 上天对他不薄，给他送来一个神童弟子啊。 冯师高兴地想对着上天大笑，但顾忌自己儒学大佬的身份，这才压抑住了。 只是那双眼睛，看向顾辰彦满脸放光，是怎么也抵挡不住的。 “孩子，你这么聪慧，无人教导太可惜了。” 冯师已经起了收顾辰彦为徒的念头。 就算是排除万难，这个徒弟他是收定了。 顾辰彦可不是真的八岁小儿，当然能看出冯师已经对他起了爱才之心。 他在心里冷笑，他就说上辈子是他的聪慧才智征服冯师，嫡母却说她求了很久，希望这次能珍惜拜得冯师的机会。 看吧，这一世，他还不是勾勾手，就手到擒来？ 不过是在官场上没有一点人脉的老头罢了，空有一身学问，也没什么权力。 遇到他这样的好学生，自然是抢破头皮也要收下了。 顾辰彦内心得意，但面上却是不显，因为他知道，冯师已经是他最后的选择了。 眼见成功在即，愈发恭敬道： “回老先生，没办法，家中清贫，无人愿意教育小儿，只能一切自己摸索了，老先生您一看就是德高望重之人，若是小儿方才有什么错误，能得您几分指导都是我之幸了。” 顾辰彦好歹在官场上待过，当然知道如何捧人。 冯师本就看他顺眼，如今被这样一捧，越发开怀，笑道： “小儿，你想不想做我的……” 冯师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他身后的一名弟子打断道： “师父，您收徒之前是不是要先问过人家父母？” 这是冯师现在最大的弟子开的口。 这位弟子行事稳重，平日颇得冯师看重。 若是旁人打断了，冯师会有几分不喜。 但见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子开口，冯师这才回想到，自己现在还没问这个小儿的来历呢。 若是家中有贱籍者，一辈子都无望科考。 到那时，空有一肚子知识，却无法施展，对这小儿来说也是一大悲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