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机玄想了想,撑起人皮骨伞,罩在自己头上,让田友亮站在伞下,带着他们先挪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把世界最新的情况和在锁龙井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讲给了他们听。
田友亮听完脸色发白:“闹得这么大了?”
侯天明严肃地说:“是啊,师父,时代变了。”
林机玄没理会不太正经的师徒二人,把斩龙剑用壶中乾坤取出,对贺洞渊说:“我当时拿到这把剑的时候觉得很奇怪,这上面有个纹章,是这个纹章把蛟龙封印在溶洞里。当时情况紧急,我没那么多时间细想纹章的功效,甚至做好了受到纹章反噬的准备,可以紧急脱困地于墓穴。但没用上。”
他下意识在app留给他的印记上抚过,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想如果遇到任何无法处理的意外就用这枚印记逃出地下墓穴,但没发生任何让他动用紧急手段的事情,现在,墓穴已毁,蛟龙飞天,印记的功效彻底褪去,在他身体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纹章到底是什么功效……我一时说不清楚。”
贺洞渊说:“还有什么?婚契?”
“是,”林机玄取出婚契,把他看到的和推想到的分享给贺洞渊,说,“所以,我觉得第五间石室里的才是婚契上的女方,如果是这样的话,两人的生辰八字其实不算匹配,没有婚契上来的这么天合圆满。这是打算隐藏什么?”
“假如说,”林机玄一点点理顺自己的思路,“婚契上的男方——林寒争就是天魔,那他会这么光明正大地把自己的生辰八字一五一十地写得这么明白?在卜算术里,只要得到一个生辰八字就算出很多东西,这十年来,我爷爷一直在寻找有关天魔的蛛丝马迹,他得不到天魔准确的生辰八字,只能靠这些细枝末节来不断推演卜算天魔的命途,甚至要靠着世纪鼎的灵气才能卜算这么个结果。”
他舔了下嘴唇,说:“所以,我不相信这上面的生辰八字会是天魔的,但是这封婚契又肯定与天魔生死脱不开干系,他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婚契?”坐在一旁的侯天明忽然扒拉过婚契,疑惑地问,“都没盖章,这算什么婚契?”
没盖章?
林机玄心里一动,仔细看过去的确没有盖章。古时将印章看得极为重要,视为身份和诺言的象征,影响到现代立据时都要盖章作数。
这份婚书上只有两个人的签名,没有公证的印章,的确古怪。
“等等——”林机玄猛得想到了什么,取出战龙剑倒握住剑柄,看向剑柄上的纹章。
这个纹章扭曲得很,他一时没想明白纹章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两只交颈的鸳鸯,也很有可能是本来应该盖在婚书上的印章。
这章经过了特殊处理,不仅对蛟龙有制约的作用,还能吸纳蛟龙的福运传送给婚契上写的二人。
用来做什么呢……
林机玄呼吸一顿,脑海里灵光一现,几乎和贺洞渊同时发出低呼:“掩盖自己真正的名字!”
名字由名与字组成,凡人必有姓名,这是万物伊始最简短也最具有约束效力的咒语。一旦叫出某个名字,它的存在才会被赋予独一无二的意义。
林机玄低声喃喃,顺着这个点继续理顺自己的思路:“所以,婚契上显示的名字——林寒争是个没有盖章的非法的名字,但又因为其实这份婚契是有印章的,只不过被用在吸纳龙的福运上,挪换了功效和地方。在这种混淆及偷换概念的情况下,写在婚契上的名字以假乱真,顶替了原本的名字。这样一来,天魔的名字就可以被从生死簿上剔除,因为这世间有的是那个假名字的林寒争,而不是有真正名字的天魔。也就是从这一刻起,天魔跳离了生死,不再成为生死循环上的一员。”
贺洞渊听见他低语的内容,赞同地点了点头,说:“个中道理其实很好理解,就像是我们之前用过的替身巫蛊娃娃,只不过天魔的手段更原始,也跟接近于根源,所以能够隐藏得这么好。真正想实现的难度很大,至少一条能够吸纳福运的蛟龙可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所以他一早就准备好了,他每一次轮回都有前一世的记忆,每一世都在为此做准备,期间为此而死的生灵恐怕能堆成一座山了。”林机玄喟叹一声,说,“我有一个想法,如果我们找回他真正的姓名和生辰八字重新填写在婚契上的话,能不能把它重新拉进轮回,只要他有了生死的概念,我就能用这把杀生刃杀了他。”
“怎么找回?”贺洞渊蹙眉,镜片下的双眸泛着深沉的渊流。
林机玄取出镯子,说:“靠这个来推算,他是个计划缜密的人,不可能随便找个生辰八字的女子跟他写在同一个婚契上,一定有什么关联。”
“找到之后呢?”贺洞渊问,“重新写一份还是在这个婚契上修改名字?”
林机玄一时沉默,这点他其实还没想好解决办法,怎么才能让天地重新认可一个不存在的人?一个被替换掉的人怎么样才能回归正轨。
“那个……”嘴里咬着烟屁股以聊慰烟瘾的侯天明再次打断他们的谈话,“虽然没大听懂你们高端天师之间的对话,但有一点大概明白了,你们是不是需要创造从无到有的文字?”
林机玄说:“不需要到那么根本的程度,只需要让一个名字和生辰八字从无到有,确切来说……是修正。”
“噢,”侯天明琢磨了下,说,“应该也行。我有个老祖宗传下来的传家宝应该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