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审查报告在刘志明上班的第一时间就摆在他的桌面上。 大约半个小时后，王晨敲门进屋。 刘志明先是一阵夸赞，肯定了昨晚的工作，又嘱咐其抓紧查清剩余三栋别墅的主人，务必一网打尽。 “对了，这次叫你来，主要是想问问调查组有没有什么困难，不要有顾虑，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市委对这件事非常重视，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 王晨想了想，说：“昨天在审问顾梁时，他说十一号别墅是建工集团董事长陈泰，虽然没有什么证据，可考虑到福泰小区就是建工集团的名下产业，我在想，咱们要不要把陈泰叫过来询问一下。” 刘志明露出为难之色，很快点头：“那你就去走访一下吧，不过要注意态度，在没有实质性证据的时候，陈泰跟建工集团，毕竟是我们京海的名企，最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要求解决完，刘志明询问案件难点是什么，卡在什么地方，突破了谁，就会解决一切。 “找到王英纵的老婆，让王英纵说出实情不再顶罪，赵立冬就会伏法，一旦伏法，为了逃避死刑、甚至减刑，他就会把知道的一切全都吐出来。” 刘志明恍然，“也就是说，只要找到王英纵的老婆，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没错。” “那他老婆在哪，有没有什么线索？” 王晨露出犹豫之色。 “怎么，有顾虑，不能说，没关系，别有压力，我就是随便问问。” “您说笑了，您可是调查组的组长，说出来您别笑，我不说是觉得消息不准确，面对您，我压力有点大，不敢无中生有。” 刘志明笑着摇头，“你啊，滑头，我有那么不近人情吗，畅所欲言，随便说。” “比利巷，我的线人发现有一个外来母子，只是不确定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准备去一趟，亲自确认一下。” 知道刘明志跟何黎明的关系，这个局就是为了揪出幕后之人。 至于刘志明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打出去，只看他自己。 成年人就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外面已经有技术部门覆盖，只要这个电话打出去，追踪到后，一切陈安落定时，少不了判他刘志明一个包庇罪。 其实对于这一点，王晨没有抱太大希望，刘志明要是真的犯傻，自然皆大欢喜。 不过，作为一个成熟的政客，都喜欢纵观全局。 刘志明向自己摊牌，紧接着直接放权，什么都不做，目的是什么？ 第一，告诉王晨及孟德海，身后的人我认识。 第二，我要保，可我没法说，现在我告诉你们了，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 第三，施压，用职务施压，横亘在两者之间，如果你们以后不想在京海混了，那你们就办。 这次告诉刘志明，就是一次尝试，如果刘志明什么都不做，可能，何黎明真的动不了了。 现实如此，人要认清现实，只要这次刘志明什么都不做，就是王晨想动何黎明，孟德海跟安长林都不会答应。 至于王晨为什么觉得没希望还要尝试，就是给自己一个交代，最起码，自己努力过。 至于会不会把刘志明得罪死，王晨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 正义不是人情来往的工具，正义不能讨价还价，正义不能妥协。 王晨无法像安欣那样百分百坚持，最起码能坚持百分之九十，给自己留一丝余地。 离开办公室，就被安长林交到办公室。 “安叔，怎么了？” “说了？” 王晨点头。 “糊涂，你当刘志明是傻的，一个子虚乌有的情报就会让他上钩？” “我准备去一趟，然后去安全屋接到两母子，亲自跑一趟，压回来。” “又拼命，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啊。”安长林沉声说：“只要确认消息，他们必将狗急跳墙，听我的，直接押回来得了，没必要犯险。” “安叔，那赵立冬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在手，就靠指正，以何黎明的能量，根本不会有事。” “屁话，你还没审呢，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有证据。” “您忘了我可是心理学博士，他就是在虚张声势，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他没有。” “好，就算没有，可只要赵立冬开口，就算无法直接定罪何黎明，引起上面的注意后，何黎明以后也算完了。” 王晨笑笑：“安叔，您让我为那些受害人在拼次命吧，不然我总觉得对不起他们。” 辞别安长林，王晨一人出发，一个人都没叫。 如果刘志明不打电话，就是白跑一趟不会有危险，这个电话打出去，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既然是他王晨自己要坚持，那就一人做事一人当，独自面对可能到来的枪林弹雨。 比利巷，年代悠久，从上向下观望，就像是一块豆腐，被横七竖八胡乱切割，充满了时代的痕迹，复杂地形却有着独有的层次感，过道纵横，九转十八弯。 抵达后，脚踩青石路，左右是灰黄墙壁，还有夹出的一路青苔，漏出的一枝绿树。 行进半程，进入小巷边缘的老房子里，吴莲头上裹着头巾，怀中抱着一个布娃娃。 “其实你不用来的。” “我不来，这出戏你怎么演？” 见王晨还想在说话，吴莲挥手打断，“别婆婆妈妈的，说吧，要我怎么做。” “等。” “等？” 王晨找了窗沿边的凳子坐下，养精蓄锐。 安长林说的很对，仅靠一个子虚乌有的情报，不能让刘志明冒险，必须要在合适的时间，把消息传出去才行。 半个小时后，王晨拿出电话打给安长林：“安局，我发现了王英纵的妻儿，正在说服对方，很快就会回监察处。” “尽快回来，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见吴莲一脸探寻的模样，说：“好了。坐下休息会。” 别说，绣花头巾还挺适合吴莲的，有种三十年代花姑娘的感觉。 感觉独处在一起不说话很尴尬，王晨就把想法说了出来。 他的本意是博美人一笑，没想到却挨了一记小拳拳和好几个白眼。 “要是不会说话，你就闭嘴，没人怪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