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点头,已在心中盘算起来。 投靠老爷门下的门生,虽不是世家出身,但大多也都是有些才干的,虽于二小姐来说着实算低嫁,但二小姐性子的确也不适合与世族联姻。 府里已有一门结亲不成反成仇的,若再添一对怨偶,方真是坏了祖上风水。 “老爷门下有位胡姓少年人不错,家世亦算得上富庶。” 这胡姓少年懂礼知恩,每年年节都会给府中送节礼,还会亲自来给老爷请安。虽老爷没见过几次,但他从无怨言。 “明儿个老奴去问问,他家中可曾娶妻。” 宋蓝安摇头:“你亲自去查,莫要开口问他。” 若那人是个贪权心狠的,别为他做出什么伤人性命之事。 交代完一切,宋蓝安回了姨娘院子。 本以为太子赐下闺中物件,是给宋府一个提醒,哪想第二日罗大人便上门拜访。 原是今日太子殿下送了份帖给他,让他…… 罗大人老脸一红,说不出口。 好在宋蓝安不是个傻的,一见罗大人便知晓他今日来意。 他没有为难对方之心,二人刚坐下,宋蓝安便道:“昨日太子殿下赐了些东西给府中女眷,今日罗大人便过来……” “罗大人不妨直说,太子想要接微臣哪位女儿入东宫?” 罗大人轻咳一声,一脸褶子都挡不住他面上羞愧。 “是……府上嫡长女。” “哪一位?” “府上嫡长女。” 宋蓝安眉心紧蹙,大呵一声:“这成何体统?” “她乃二嫁之身,如何能入得东宫?罗大人莫不是糊涂了,竟然纵着太子如此行事?您同黄大人难道就没劝过不成?” 罗大人道:“老夫同宋大人同朝为官多年,亦知晓宋大人清廉正直,但……” 长叹一声,罗大人望向他:“令嫒虽是二嫁之身,的确不符入东宫之条件,但老夫便同宋大人说句交心话。” “您同太子相识于微时,太子得您助益必会给宋家女在宫中留一个位置。不瞒您说,老夫同黄大人原本择了贵府二小姐,可贵府二小姐……” 宋摇私见太子一事东厂知晓、宋蓝安知晓,罗大人亦同样知晓,只略略提及,宋蓝安便满面教女不严的愧疚,将此事揭过。 罗大人亦没兴趣去说嘴一个比他家嫡孙女还年幼的女儿家,二人便不再提起此事。 “府中三姑娘年岁不符,二房之女太子又觉不够有诚意,这方择了府上嫡长女来问询我们几个。” “同宋大人说句实话,老夫也觉得于礼不,但的确没有比她更为合适的人选了。” “虽令嫒曾与城阳侯府结亲,但如今只是个承徽身份,亦没什么大碍。” 让宋家嫡女入宫,做个还不如宫中女官地位高的承徽,罗大人便是说出口心也是虚着的。 他说完见宋蓝安面色不好,又急忙道:“太子东宫良娣良媛众多,令嫒也不差什么。” 宋蓝安抬眸瞥罗大人一眼,罗大人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可事实也是如此,太子良娣有恶疾的有恶疾,面容半毁的半毁,如今一个二嫁之身的承徽,好似也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宋大人不必有何负担,此次同府上嫡女一同入宫的,还有昭武将军之女。” 罗大人想想,继续劝道:“太子行事虽无章法,但心中确有成算,宋大人不必担忧朝中众臣之言。” 自商良娣同吴良娣入了东宫后,朝中重臣已知晓太子野心同品味。 如今除了太子妃之位他们还看得紧些,其余位分太子要如何折腾,他们都懒得再管了。 二嫁总比患恶疾的强上不少。 “宋大人好生考虑考虑,太子说了若您不愿,亦不会勉强。” 宋蓝安眉头紧锁,犹疑道:“让本官想想……让本官想想。” “那老夫便不打扰宋大人了,若是宋大人有了决断,还望告知老夫,老夫让宗人府来办此事。” 见宋蓝安满脸烦闷,罗大人贴心告辞。 直至罗大人走出院子,宋蓝安方哼一声笑了出来。 “倒难为他如此为挽儿铺路了。” 到了今日,再回想沈千聿所作所为,他不得不赞一句此子心奸。 眉眼含笑走至宋挽院中,宋蓝安收敛笑意方进院子。 宋挽正在房中看书,见他前来忙出来迎接。 “挽儿见过父亲。” “自家人不必多礼。” 宋蓝安略一顿:“你可知太子要接你入东宫之事?” “挽儿知晓。” “哦,你何时知晓的?” 宋挽道:“父亲让姑母接挽儿入宫见太子那日。” 她哪里晓得沈千聿两头瞒着,自己一人上蹿下跳便将她入宫一事定了下来? 如今宋蓝安这般问,宋挽便如实回答。 宋蓝安闻言看了她一眼,见她还被蒙在鼓里,不得不叹太子这一出独角戏唱得妙。 “可需府里为你备些什么?” “挽儿不缺什么,谢父亲关心。” 怕宋蓝安担忧自己,宋挽柔声开口:“姑母在宫中会照顾挽儿,父亲不必担忧。” 宋蓝安轻应一声,本想提点两句,但宋挽的性子他尚算了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沉默许久他方说了句:“若遇见什么难事,可去钟阳宫寻袁公公。” “挽儿知晓。” 父女二人又沉默下来,但宋蓝安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宋挽便候在一旁。 “宫中多有要打点之处,为父让宋嬷嬷送些银票予你。” “谢过父亲。” 宋蓝安点头,这方幽幽离去。 东宫催得急切,且承徽之位又低,入宫不必大操大办。从沈千聿动心动念起,不过三两日宋挽便被无声接入东宫。 她虽自幼便常入宫探望宋芸宁,但也从未有过今日这般心境。 跟随太监自宫门走入东宫,宋挽在迈进东宫大门的那一刻,忽然顿了一下。 “宋承徽?” “公公请。” 来接她的太监满面恭敬,宋挽淡淡一笑跟了上去。 方进东宫,她便见沈千聿站在不远处。 那人见到她温和一笑,眉眼中带着令宋挽安心的熟稔。 也不知怎得,她忽然就放松下来。 大概是笃定自己所熟知的那个“吉荣”,的确无坑害她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