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张武心里长吁短叹着。 党争再厉害,大臣们斗得再凶,也得以国事为重。 不然大坤亡了,你我皆是阶下囚。 除非,江山正统不保! 李阁老已经管不了那么多。 国土丢掉,以后可以再打回来。 但皇位换了姓,被人窃取走江山神器,那满朝文武努力把南方十一郡收回来,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给人家做嫁衣。 蛮夷那头虽然立了新蛮王,但初登王位,必定如履薄冰,蛮族七八年内无力再北上。 这段时间内,南方是太平的。 先把刘青收拾掉,断掉他这颗毒瘤,保证江山正统,再收国土不迟。 “怪不得老汤临走前,对我投来哀求的眼神。” 张武呢喃着,心里一叹。 显然,老汤知道事情的重要性,但他又没有勇气捅破这件事,怕连累全家老小,更怕隆庆帝被打击得一蹶不振,让大坤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老汤无疑是爱国的,忠君的。 身为臣子,他没有勇气这样打击自己的君主。 反正也要被杀头了,人一死,万事皆休,如果张武能替他把信送上去,再好不过。 可惜…… 信没送上去。 李阁老失算了,信件也被粪桶淹了。 丢掉这个把柄,除非刘青和淑妃在白龙寺胡搞,被当场抓了现行。 不然再想通过这件事扳倒他,那便只能等他收复失地以后。 或者,张武愿意出手! “滴血认亲吗?” 少年心里暗笑了一声,也就古人信这玩意。 揭破这个秘密完全没有任何难度,只看自己愿不愿意而已。 答案当然是—— 不愿意! 掺杂到这种事情里,搞死四皇子,搞死刘青,你以为你能置身事外? 皇帝恨他们,难道不恨你? 非得把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张武如今的实力,也就等于一流顶尖高手,和孙千户差不多,连超一流都算不上。 朝廷若想动你,天下之大无你藏身之地! 况且,超一流之上,还有武道大宗师,张武严重怀疑大坤皇室有这样的高手。 否则如何能弄出练气丹这种奇药? 没有大宗师撑腰,皇帝怎么敢引蛮族入境,血洗天下? 就算没有呼图龙,只怕这大坤也亡不了。 自己想收拾刘青不假,但前提是一定保证自身安全。 和他同归于尽,纯属脑子有病! “武哥儿,这四皇子有问题吗,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太对?” 见张武呆呆坐着,面色阴晴不定,唐展小声询问了一句。 “展叔,我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已。” 张武笑了笑,岔开话题问道: “叔你这里有迷药吗,让人鼻子一闻,立时晕倒的那种。” “美人醉?” 唐展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小巧鼻烟壶,透明的玛瑙壶身里放着一些细沙似的粉末,介绍说: “你六叔也有这个,揭开瓶口,将此壶拿在掌心里,捂谁谁晕。” “但对超一流高手和失去嗅觉的人无用。” “昏迷的时间长短,也与体质有关。” 张武接过精致鼻烟壶,拿在手里把玩着,爱不释手。 “叔,这美人醉多少钱,我……” 某人正准备掏银票,却被唐展一把拦住说道: “小东西不值钱,你好不容易来找叔一次,岂能要你银子?” “多谢展叔!” 张武抱拳,面带感激,承了恩情。 唐家祖上几代都是太医,名满天下,给王公贵族们看病,每次都会得到丰厚的报酬,家里也经营着几家药铺,挂着御医之名,生意兴隆无比。 张武熟识的人里面,没有比唐展更有钱的。 当然,人家有钱是人家的事情,这东西你不能白要,将来自有偿还之日。 又闲聊片刻,张武起身告别,打道回府。 解开了信件的秘密,拿捏住刘青的死穴,本以为今晚能睡个好觉,谁想才走到巷口,便见有狱卒在等自己。 “武哥儿,你可算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 张武蹙眉问道。 周铁柱着急说道: “牢里来活儿了,顺天府衙门明日一早便要口供,兄弟们使尽了办法,不想那厮骨头太硬,死活不肯画押。” “又是屈打成招的活儿?”张武眉心拧紧。 “是。” 周铁柱点头。 张武不爽问道: “这次又是谁家的?” “威武将军家的。” “他家又丢银子了?” 张武语气平静,双眸却闪过怒意,真当天牢是你家开的? 周铁柱是半年前新来的狱卒,对以前的事情不了解,但关于威武将军的事迹,却从程狗嘴里听过。 当下叹气说道: “这回比丢银子严重,他家公子与人赛车,在官道上撞死了人,人家亲属讨理,竟抽刀将人丈夫砍死……” “道上仅有一位赶车的路人看见,威武将军之子干脆给其他公子使了银子,让他们闭嘴。” “又把这路人绑来,贼喊捉贼,到衙门里说凶手是这路人……” 周铁柱有点讲不下去了。 显然牢里的黑暗,让他这个十六七岁的孩子难以接受。 黑的讲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不看理,而是看谁势大,看谁有钱。 若只是看看也就罢了,嘴里感叹一声世道如此,事情也就过了。 问题你这当狱卒的,要亲自动手屈打成招,虐待无辜囚犯。 心理承受能力弱一点的,迟早得疯掉。 这还只是天牢而已。 若是在顺天府衙门当差…… 像捕头赵康他们,当了二十年差役。 手里冤死的犯人,没有一千也有二百,简直冤魂缠身,死后不下地狱都是老天无眼。 “娘的!” 张武心里恨得咬牙。 本想等这威武将军死后,和六叔一块去他坟头屙尿,如今你们一家子百般作死,那我只好让你不得好死! “你去请韩提牢,就说我在牢里等他。” 张武吩咐一声,取出一张镇鬼符说道: “把这东西带在身上,避免冤魂缠身,在牢里待不住,不要勉强自己。” “谢谢武哥儿。” 周铁柱受宠若惊,连忙把黄符揣怀里。 张武叹口气叮嘱着: “你能来天牢当差,家里也是使了银子的,若想吃这口饭,平时没事的时候不要跟他们瞎混,多读些圣贤书,多练武。” “我听武哥儿的。” 周铁柱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