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秋默然地看了平头亲戚一眼,问道:“你是哪个科室的?” 但凡是医务系统的人,都清楚复杂疾病的诊断并非问两句病史,做两个检查就能明确,有时候迁延几个月,数年才得出结论都是常事。 平头亲戚没有吭声。 “静安一院的?”许秋问道。 平头亲戚眼神下意识地回避,“是又如何?” “那就好办了。” 许秋对刘素素道:“查一下静安一院院长的私人号码。” “好!”刘素素神色不善,她早就觉得这平头是个假冒货了。 “你……你还查私人号码呢,我们静安一院是省重点三甲,傅书记前几天还来我们医院开会了,表彰了很多人,我们院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平头亲戚脸色微变,语气却更加倨傲。 许秋皱起了眉头。 昨天他去拜访傅清的时候,对方的确说过这些天他忙着去省内各大头部医院商讨肝安宁的具体封禁事项——这个会议是隐秘的,一般人应该得不到消息。 他竟然知道这事儿——难道还真是个主任医师? 片刻后,刘素素带着号码回来了,许秋随即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响了十几声后,咔地一下接通。 “程院长,我是许秋,耽误你一点时间。” 许秋话音刚落,电话那头的人由疑惑转为欣喜,语气带着一丝恭敬:“许医生?!您说!” 扬声器里的声音传出,刘素素、云梅等人脸上逐渐浮现出笑容,有些享受。 这才是同行的正常反应啊。 这平头亲戚,亲眼见到许秋没有反应不说,竟然还咄咄逼人地质问,根本不像是医疗行业的人能干出来的事! “你们医院,最近有休假的主任吗?”许秋问道。 静安一院院长思量片刻,否认道:“没有,最近医疗资源很紧张,所有主任都在岗,还有一些外出开会,但没有正在休假的。” 说完后,他顿了顿,问道:“许医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许秋目光落在平头亲戚身上:“有个自称是你们院主任医师的,干扰我们正常行医。” “怎么会有这种事!”院长大怒。 对面的平头亲戚双腿发颤,浑身打着哆嗦,他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怎么也想不到,对面这个小医生怎么一个电话就打到高不可攀的院长那边。 扁平鼻呵呵笑道:“叔,你们院长的电话,你不是经常和他喝酒吗,赶紧跟他举报!” 电话那头此时也正好响起了声音:“许医生,麻烦您把电话给这个家伙,我倒是要看看怎么回事!” 许秋默然地将手机递过去。 平头亲戚战战兢兢地接过电话,带着颤音道:“喂,院长……”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哪个科室的?”院长的语气瞬间变幻,不复面对许秋时的恭敬与拘谨,恢复了往日威严、冷漠的态度。 “别浪费我和许医生的时间。”半晌没有得到回应,院长再次开口,极度不耐烦地道。 “院长,我叫贾永瑞”平头亲戚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滚动了好几下,才报出了一个名字。 “感染科主任?你在开玩笑吗,感染科主任刚刚开完会,这会儿在门诊上!”院长脸色铁青,冒充他们院的医生也就算了,竟然还去许秋面前败坏医院的形象! 妨碍他们未来抱紧许秋的大腿。 不可饶恕! “这个主任在省内不算出名,你能用他的名字来顶替……你是本院的人?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否则我会立刻召开全院会议,紧急追查正在休假的人员。”院长压抑着怒意,冷冰冰地道。 “院……院长,我是……”这次平头亲戚彻底慌了,硬着头皮报出名字。 “嗯?” 院长仔细想了想,对这号人完全没有印象。 哗啦啦—— 他在查阅医院大名单。 来回好几次,翻来覆去,院长愣是没找到这个名字。 扁平鼻偏过头,此时他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而这时,不信邪的院长又从电脑中调出了名单,一搜索,肺都气炸了:“你还真是我们院的。” 扁平鼻大喜,差点以为自家亲戚骗他呢。 但下一刻却听院长冷笑道:“你一个清洁工,用感染科主任的名头在外面行骗?还骗到了许医生的头上?你不用回来了,过两天人事部会通知你被开除的信息。” 平头亲戚脸色瞬间就白了,哀求道:“院长,我错了,我……我只是担心其他医生不尽心,本意不坏,您给我一个机会!” “你如果知道你怀疑的是谁,就不会说出这么蠢的话了。” 院长懒得废话,让他把电话还给了许秋。 “许……许医生……”平头亲戚颤颤巍巍地把手机送了回去,眼神中带着哀求,“您,您帮我和院长说两句,我知错了!” 许秋看都没看一眼,拿起了电话。 那头的院长立刻堆起了笑容,语气比之前更加恭敬,道:“真对不起,是我们医院对员工的培训和教育有问题,这种小事还劳烦您浪费宝贵的时间……我们以后一定加强员工培训!” 许秋淡淡地道:“麻烦程院长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 挂断电话后,平头亲戚如遭雷击,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位年轻的医生。 他眼里那位高高在上的院长,在许秋面前的姿态竟然如此之低。 原来,院长也是普通人,他觉得对方仰之弥高,只是因为自己和对方根本不在一个圈子里,他需要去仰望的存在,也只有靠仰望,才能去接近面前的许秋…… “好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不要打扰许医生诊疗。”刘素素朝前一步,微笑着道。 怪不得看这人一点都不眼熟,竟然是静安一院的清洁工冒充主任医师来撑面子。 云梅、莫琬等人也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一个主任医师,怎么可能把碘伏认成止血失败? 平头亲戚再没有了先前的气焰,他缩着脖子,惶恐地逃之夭夭。 扁平鼻望着对方的背影,眼神极度复杂。 袁玉抱着怀里的幼儿,咽了口口水,“叔,叔他不是说自己是主任医师吗……” 扁平鼻一改之前敬重的语气,嘲讽地笑道:“呵,我们都被这老东西骗了,一个扫厕所的装什么蒜,过年的时候还在家族里吹嘘自己在三甲工作,当主任,我们家还送去不少礼,真是喂了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