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仇波拍了拍方向盘,语气相当自信。 约瑟夫来了兴趣,他呵呵笑了两声,搬出了一堆的数据,道:“莓国国家癌症研究所统计,全美每年新增大约一万两千例喉癌病人,而其中一多半都会找到我们诊所。 喉切除术、喉移植术正是利夫兰诊所开创,而最新的喉移植术式,同样由我们改良……新的手术法更是能做到喉部疾病后的喉头再生和喉部功能恢复! 再加上我本身是心外科医生,精细操作更强,因而能借助手术显微镜,连接喉部细小的血管和神经,这可以在不影响嗅觉和味觉的前提下,维持上呼吸道和消化道的生理功能!” 约瑟夫的倨傲也是有来由的。 现代的喉移植术,从术前到术后,基本全部在利夫兰医学中心敲定、并且成为业内共识。 移植前阶段,正是约瑟夫等人探索出了免疫抑制方案,包括胸腺细胞球蛋白、他克莫司、吗替麦考酚酯的应用等。 术后的六个月糖皮质激素减量治疗,也是在无数的临床数据中总结出来的。 约瑟夫更是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手术流程。 第一,先做移植体的左舌动脉与受者左面动脉缝合。 紧接着,移植体左颈内静脉与受者左颈内静脉近端、远端缝合,采用端对边式缝合术。 再是移植体右甲状腺下动脉与受者右颈横动脉缝合。 直到最后,将移植体右面静脉与受者右面总静脉缝合。 约瑟夫在喉移植领域的最大成就就在于此,他将复杂的手术总结成了四个重要步骤,完成这四步,手术就十拿九稳了。 “厉害厉害。”仇波跟听天书似的,道:“这么看来许医生更厉害了。” 杨钰恩笑得前仰后合,敢情老头说了半天,许秋的地位反而又悄悄上升了几个台阶。 “你的证据呢?”约瑟夫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仇波道:“你说的这些我其实不太懂,只不过,你做手术的病人,都还能说话吗?” “当然!” 约瑟夫笃定地道:“经过我手术后的病人,最快三天就能说话。 并且,其中绝大多数人的发音功能都恢复了百分之八十以上!” “能听出来不对劲吗?” “不对劲?” “就是声音能不能辨别出做过喉移植手术。”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做喉移植时难免会损伤神经,可能导致声嘶、两侧失音或者是有呛咳的并发症……不过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能正常说话,就已经是喉移植术最大的成功!” 仇波点着头,等约瑟夫说完,突然问道:“那你能听出来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你……?” 约瑟夫顿住了,他惊疑地打量着仇波,这才发现,这位司机衬衫遮盖的脖子上,有一道几乎快要看不见的白痕。 理论上来讲,喉移植术造成的损伤很大,切口、缝合口自然不可能小,基本不可能是这种微不可辨的痕迹。 但如果忽略伤口太小这一点的话,仇波这个位置,的的确确就是做喉移植术常用的切口。 仇波拍着方向盘大笑起来,道:“你看,我和你聊了一路了,你都没听出来我半年前做过喉移植,这不就是许医生手术能力最好的证据?” 约瑟夫瞳孔收缩,满脸写满了不可置信,“怎么可能?!” 仇波:“而且,你说你的病人三天能说话,我下了手术后十二个小时就能开口了,隔天还去产房看了我刚出生的孙女,许医生的本事可比你要大多了!” 约瑟夫突然感觉心脏一抽。 业内普遍共识是,术后四周才能进行发声锻炼。 他的病人平均三天就能小声讲话,几年后能和正常人差异不大。 但,像仇波这种,完全听不出任何声嘶等症状,极其罕见! 忽略他浓重的临海本地口音,发音的音色、音质都相当干净与清晰,足以想见当初的移植建立得有多么利落、漂亮。 杨钰恩则惊喜不已,“你就是许医生经手的那一例喉移植病人?” 仇波自豪地点头:“正是!” “真的完全听不出来啊!而且你术后才半年就已经可以工作了?” “为了生活嘛,女儿刚生了小孩,成了单亲母亲,家里也只有我这么个顶梁柱了,总得扛上去……” 杨钰恩不禁佩服起来:“许医生真厉害啊。” 仇波长吁一声:“是啊,真厉害。” 后座的约瑟夫一脸凌乱。 尼玛,这不该是一位老父亲、老外公的励志经历吗,又特么扯到许秋升上去了…… 饭圈真可怕! …… “我现在算是临海一院的忠实粉丝了,平时工作也忙,今天正好去看看许医生!”路上,仇波提起这件事情。 杨钰恩笑容凝滞了刹那。 忠实粉丝? 她之前网上冲浪的时候,听说上一个粉丝罗笛感染了食脑变形虫。 临海一院忠实粉丝这个荣誉称号,可不是什么吉利的东西啊…… “我不信那套儿了,再者,你说的这个罗笛,最后不还是被许医生给救回来了,不被许医生开两刀,算什么忠实粉丝?” 杨钰恩一时间竟然觉得好有道理,默默地点头:“也对……” 约瑟夫闭着眼睛,完全把车里的两个当成了嘈杂的麻瓜。 他在思索,到底该以怎样的姿态对待许秋。 心外科国际权威的前辈? 又或者,是一个虚心学习、不耻下问的杏林巨擘? 总而言之,他的地位摆在这里,不管怎样气势是不会低人一等的。 毕竟是大佬嘛,有点架子在的…… 就在约瑟夫要思考第一句话该说什么时,车子突然猛地急刹车,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嗤——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起,橡胶烤焦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轰! 一切都像是慢放了,约瑟夫惊恐地瞪大双眼。 他清晰地看到轿车飞悬而起,在空中旋转几圈,身子则狠狠地往前、往下砸去。 透过车窗,他看到凹陷的车身镶嵌着另外一辆黑车,应该就是肇事车辆了。 咔嚓嚓—— 噗! 大量的玻璃碎片,猛烈的冲击力,失重感、骨折错位的声音,无数种感觉同时叠加在约瑟夫的身上。 “完了。” 这是约瑟夫第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