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车祸来的小孩快没气了……icu那边下了四五次濒危通知书!” 这么快? 许秋微微叹气。 这位十一岁小孩,比之前那位接受粪便移植治疗的老教授还要凄惨。 车祸发生后,救护人员赶去时,他的下半身被扭曲的汽车压得死死的,腹部也被翻折的引擎盖刺入。 能活着送到医院,其实已经算是医学奇迹了。 “去看看吧。”许秋说道。 云梅撇下了饭盒,也跟着去了icu那边。 …… 临海一院,耳鼻喉科,一位声音嘶哑的病人赶着下班前的最后一点时间,进入了诊室。 会诊的侯主任瞥了一眼:“怎么不早点来?” “对不起,我刚给我女儿办理好产科的入院,刚弄完就跑过来了。” 这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开口,声音就像是破损的鼓风机一般,听起来沙哑,像是有几条虫在皮肤上爬。 侯主任听到这种声音,渴望回家的心情瞬间消散,他立刻严肃了起来,道:“坐,你这嗓子,是怎么回事?” 这次问诊持续了五分多钟。 病人叫仇波,五十一岁,两个月前出现声音沙哑的症状。 开始以为是感冒,买了含片等咽喉药物自行服用,但半月来没有改善,反而在加重。 于是,今天趁着送临产的女儿办理入院的功夫,他就在耳鼻喉这里挂了个号。 仇波从十三岁开始吸烟,烟瘾很大。 家族里没有其他人有类似的情况。 查体时发现,他的脖子上有个3cm左右的无痛性肿块。 结束问诊、体格检查后,侯主任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怎么就来了你一个人……” 仇波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在医院里, 医生说“来这么多人干嘛”,和“怎么才来一个人”,是天上与地下的差别! 显然,他面临的,恐怕是最坏的一个结果! 侯主任没有多说什么,他赶紧打了个电话: “麻烦你们先不要下班,还有一个病人,做个加急的喉镜……” 跟那边沟通好后,侯主任深深地看了一眼仇波,道:“现在,赶紧去做喉镜,喉ct和磁共振。” 仇波浑身冰冷,一滴滴的汗顺着浃背流下,他颤抖着道:“医生,我到底是怎么了……” “还不能确定。” “你给我透个底儿,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喉癌。” 轰!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锤子砸落,仇波的呼吸越发急促,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去做检查的路上,他走路都是飘着的。 …… 与此同四,icu这边。 许秋赶到时,当时负责抢救的王平已经到了。 一旁,还有六七位穿着隔离衣的医生,以及三位家属。 此时,小孩的母亲趴在床边,双手捂着嘴巴,眼泪控制不住地流淌,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幺儿,你醒一醒……不能睡,不能睡,你走了妈妈怎么办啊!” 病床上,小孩吃力地睁开眼睛,抢救用了十八支肾上腺素,最终还是没能把他救了回来,但,却让他有了回光返照的资格。 哝哝哝…… 寂静的重症监护病房里,男孩痛苦地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ǐqυgetν.℃ǒ 但声音太小。 母亲慌忙把耳朵凑了上去。 但,就在这一刻,监护仪上那跳动的心电图突然啪地一下停滞,只剩下一条平坦的直线。 滴滴滴—— 刺耳的报警声,宣示着一颗心脏停跳,一个生命走到终点。 “啊啊!!” “幺儿!” “老天爷,你好狠心呐!” 病房里瞬间被绝望的哀嚎覆盖,家属抱着病床上那尚有余温的小小躯体,泣不成声。 几米远处。 王平和许秋对视一眼,而后重重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病人已经没有抢救的希望,任何人来都束手无策! 否则,他们也不会把家属叫过来,陪着孩子走过生命的最后一程。 “孩子的爸爸还没醒,等他醒来后……唉!” 医生们都摇了摇头,这样的画面实在是太残酷了。 就是这么一个平静的下午,父亲接孩子回家,一路上还在讨论着要买什么菜回去,商量着给妈妈买一束花当做惊喜。 结果,一辆醉驾的车从视线死角突然冲出,撞碎了一切美好。 车祸现场,还有一束破碎的血红康乃馨。 “走吧。”王平说道。 许秋点点头,也准备离开了。 但,就在这时,一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小孩母亲道:“医生,你看我的崽能捐器官吗,我想让它们继续活下去……” 在场的医生都是一愣。 谁都没有想到,这位绝望边缘的母亲,最后一个请求,竟然是给其他家庭带去希望! “我代替其他病人、家属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这一刻,王平,许秋等人都微微躬身,向这家人致谢。 …… 器官,在任何地方都是极度稀缺的医疗资源。 理论上,任何病人都得排队等器官。 而事实上,临床能接受器官移植的幸运儿,连百分之一都不到…… 这也是为什么,全球任何一个地方,都严格立法禁止买卖器官。 因为一旦买卖自由,穷人将会成为行走的器官培养皿。 重症病房里。 憔悴的母亲右手颤抖,代替孩子签下了《遗体捐献书》。 医院宣布病人脑死亡后,器官捐献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也到了,立刻进行评估、配型。 病人太年轻,没有任何基础病,因此身上的器官绝大部分都能用。 角膜,跟隔壁市的一位病人匹配上了。 当即卸下,灌洗处理后,低温紧急护送前往隔壁市医院施行移植手术。 他的一个肾脏完全破碎了,只剩下一边可以用。 心脏、肝脏分别运到了市内的其他医院,肺部,一边肾,则留在了临海一院,给了正在住院、亟需移植的病人。 此外,其他能用的器官等,也都派上了用场。 耳鼻喉科那边。 仇波最终确诊喉癌,且梨状窝癌累及环后区或喉咽后壁超过中线、并一侧颈淋巴结转移,必须做全喉切除术了。 “喉咙切掉了,我以后怎么活啊……”仇波扇着自己的耳光,悔恨自己玩了命的抽烟。 侯主任叹了口气,这时电话响起,他接了个电话,脸色一喜。 “仇波,器官移植办公室那边有喉部供体,可以移植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