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鲸卿,别进来 秦钟被灌了几杯,冷静下来才想起刚刚说错话了。 对着宝玉说他爹不会育人,这不是连带着把贾宝玉也骂了吗?偏贾宝玉还一脸赞同的样子。 秦钟还是觉得在人面前说人爹不行,这样不好。 有点挑拨离间的感觉! 咱有所为,有所不为。 “其实你家老爷的命也苦!” 宝玉听了顿竖起耳朵,冯紫英、薛蟠、贾蓉三人的也凑耳期待。 贾政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他自己是不觉得命苦的,生在荣国府里中,作为荣国府二代荣国公之子,岂有命苦一说。 虽自幼好读书,但年轻时也是诗酒放荡,什么场面没见过? 现在虽只是一个工部员外郎,官职不大,却也乐得自在。 家中夫人更是京营节度使之妹,房里姬妾又几房,身边跟随的清客相公更不少。 真正是前呼后拥。 若这也算命苦,天下没人不命苦了。 现在唯一让他愁的,也只有次子宝玉一人了。 贾政轻轻哼着,便听里面秦钟放言。 “据我所知,政老爷自幼酷喜读书,极受老国公疼爱。政老爷原欲以科甲出身的,可惜国公遗本一上,赐了一个主事之衔。” 宝玉在里面道:“这有何苦?老爷最喜做官,不正得了他意?” 秦钟嘿嘿笑着,摆手道:“诶~宝玉不知罢!政老爷虽得了官身,却断了志气。如今虽为员外郎,人却也蹉跎起来。” “老爷蹉跎,是他身边那些相公害的。”宝玉最不喜欢贾政身边那些溜须拍马的人,每次见了都心烦。 秦钟摇头,举上一个例子。 “假若你将来本一心要娶某家的妹妹,结果后来被逼无奈娶了另一个并不喜欢的人,二爷心中如何作想?” 贾宝玉听了,顿时气愤道:“既不喜欢,我并不和她好!” “这不就对了?宝二爷不喜,并不和她好。政老爷不喜,自然心里也有抵触。政老爷虽也想做个好官,可又不谙世情,连番打击下,只好终日臣坐,形同泥塑。” 秦钟无奈的轻笑一声。 贾政的苦与无数人面临的生存之苦相比,自然不值一提,但这对贾政来说却已经极苦。 现实与理想间的差距,摧毁了一个人的精神。 贾政的眉头却没有放下,反而更紧了。 就像任何一个被戳中痛处的人一样,第一反应是愤怒的否定。 谁又想承认自己的无能? 这些年听惯了吹捧的贾政,如今只觉得秦钟在妖言惑众,气愤至极。 却听得里面秦钟继续道: “政老爷是没了方向,对外没了精气神,对内并只想让宝二爷弥补着当初他未完成的遗憾。所以一味让宝二爷读书!当然,这不是坏事。宝二爷麒麟之才,若一心读书必成状元。” 胡说八道! 贾政气极了,也不管秦钟是否真得皇帝赏识,当时便要闯进去赶走秦钟。 此时,却又听秦钟话题一转。 “然而,贾家也更需要宝二爷读书。堂堂一家两门的国公,传到现在只有政老爷一人在朝,其他皆为闲职。宝二爷可想过将来当家时,荣国府是何等模样?政老爷岂有不急之理?!” 此言一出,贾宝玉、冯紫英皆是一愣。 他们这种哥儿素来只顾自己痛快,何曾想过这些。 倒是门外的贾政听了,不由得长长叹一口气。 此子所言不差啊! 所言不差啊! 将来,我贾家……唉 贾政偷偷往里面瞧得一眼,虽只看到一个背影,便也觉秦钟有这等认知就高出同年人不少了。 一时脑海里念头四起。 宝玉有此一友,是宝玉之幸。 他更觉得若能让秦钟来荣国府伴读,会对宝玉更有利,反而担心秦钟不会愿意来了。 幽幽想到这里,贾政急忙往前边去,忙叫了王夫人来。 王夫人听了贾政所述,半信不信。“真那般不凡?” “你今儿也算见过,印象如何?”贾政反问着。 王夫人稍作回忆,款款道:“是个伶俐孩子,一家老小都能哄得开心。” “是啊。他何止能哄得老小开心,便是当今……”贾政又想起冯紫英说过事来,苦笑连连。 “当今?”王夫人神色疑惑,“和当今有何关系?” “岂止有,今儿冯紫英瞧见当今与忠顺王去了秦家,便是秦鲸卿接待的。” 王夫人惊疑不定,犹豫问道:“会不会是看错了?” 贾政摇头,说了一件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冯紫英说,当今假名陈大爷,竟曾几次去秦家有事求那孩子了。” 房间里只剩噗通噗通的心跳声,以及笨重的呼吸声。 王夫人呆了许久,才道:“好生待他罢,不论真假亦无害咱们家。” 贾政也道:“此事莫要外传,好生叮嘱琏儿媳妇便可。” 这一夜,许多人注定难眠。 贾琏不知听谁说了什么,竟喝了些酒儿在院子里撒气。 “她防我像防贼似的,只许她同男人说话,不许我和女人说话,我和女人略近些,她就疑惑;她不论小叔子、侄儿,说说笑笑,还把秦家的小哥儿揽着亲昵了!就不怕我吃醋了。” 平儿道:“秦家哥儿才多大!她原行的正走的正;伱行动便有个坏心,连我也不放心,别说她了。” “你两个一口贼气。都是你们行的是,我凡行动都存坏心。多早晚都死在我手里!” 贾琏一句话毕,恰逢王熙凤刚从王夫人那回来。 他酒意顿散,再不敢作声。 又被王熙凤瞪得一眼,贾琏灰溜溜跑了,半路拉一个小厮进书房泻火。 宁国府里,夏金桂却主动提起秦钟。 “咱们得好好感谢他,不然岂有咱们的相识。” “已经谢过了!” 贾蓉嘿嘿笑一声便要爬上床。 哪知夏金桂眉头一蹙,竟要贾蓉端水来给她洗脚。得由贾蓉服侍了,她才肯躺下,又追着问秦钟的事迹。 这晚没睡好的,还有拿了几张纸回家的前户部侍徐元益,他将冬天里能见着的所有绿色全瞧了个遍。 到了夜里,这老人家还是辗转难眠。 反倒是秦钟,美美地睡了一个好觉。 他才更了衣裳,便猴急地溜往西厢房去了。 “姐姐起来么?”秦钟喊得一声,见着门缝便要往里面钻。 房里丫鬟大急,秦可卿亦唤道:“鲸卿别进来,快出去。” …… 月票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