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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一点钟,严致中还在酒店大堂枯坐,不到二十四小时时间里,他从志得意满到心急如焚,又到惊恐懊悔,再到万念俱灰,历经折磨,生死煎熬,酒店大门外进来任何一个人,他都觉得是纪委来双规自己的。
但是纪委人员始终没有出现,那就表明尚有一线生机,自己的生死存亡,只在刘市长一念之间,严致中暗暗祈祷,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音菩萨默罕默德上帝阿门马克思列宁毛主席他老人家,统统都来保佑自己吧。
身畔的烟灰缸已经堆满了烟蒂,白天的时候服务员每隔一会就来换,午夜时分也没人伺候他了,偌大的大堂,只有前台值班人员和他四目对望。
忽然,叮当一声,一名工作人员从电梯里走出,过来说道:“严书记,刘市长请您上去。”
严致中急忙站起,却因坐的太久,血脉不通,两条腿都麻了,一下跌倒在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来,陪笑道:“不碍事,赶紧走,别让刘市长等急了。”
通过内部电梯上了楼,严致中被引入一间办公室,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没开大灯,只有落地灯和书桌上的台灯亮着,刘飞坐在桌子后面写着什么,头也不抬。
工作人员悄悄退了出去,严致中不敢说话,就这样站着,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刘飞终于抬起头:“严书记,你来了,听说你找我有事?”
严致中当即跪倒:“刘市长我犯了错误没经受住考验,请组织原谅我一回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虽然能力有限,但党性还是很强的,我擅长领会领导意图,执行上级精神毫不含糊,我……”
他语无伦次乱七八糟一通说,刘飞不客气的打断:“你到底犯了什么错误?”
严致中说:“我腐化了,这些年来我没表面上清廉节俭,其实没放过任何一个捞钱的机会,我搞了大约五千多万,大部分买成了金条,又给儿子在北京上海买了房子,我有罪,罪行严重,影响恶劣,我对不起党当年教育,我对不起组织的信任,我不是人,我……”
“你回去吧,听候组织处理。”刘飞板着脸说。
严致中吓破了胆,双腿无力,是工作人员把他架出去的。
刘飞拿起电话,打给了同样在熬夜办公的沈弘毅:“弘毅,严致中的案子先放一下。”
“明白。”沈弘毅心有灵犀,不用领导交代的太清楚,当即做出指示,到此为止。
严小军私藏枪支一案,也不再继续审查,其实刑警们心里很清楚,严小军是枪械爱好者,通过关系搞到一支报废步枪私藏起来,这支枪铁定是他的,不过人家打死不招,也没办法,既然领导发话,他们也就把这个案子结了,当成缉枪治爆的成果上报。
被扣押四十八小时后,严小军终于获释,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两鬓头发都白了许多,最近霉运连连,但都不会伤筋动骨,自家埋藏的黄金被起出,这才是最要命的,老头子乌纱帽一丢,自己就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谁都能踩一脚。
不过让他庆幸的是,父亲并没有被双规,只是生病休养,他来到医院高干病房探望父亲,严致中告诉他,今后一定要低调再低调,千万别惹事。
严小军说:“爸,到底是谁在搞我们?”
严致中说:“近江是省会,你爸爸我只是一个区委书记,比我大的干部比比皆是,政治斗争无比残酷,谁都有可能,我怀疑是……算了,不说了。”
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刘市长在青石高科调研新能源研发工作,严小军心里一动:“狼牙战队的人打了他儿子,不会是他的报复吧?”
严致中说:“刘市长要整我,根本不用这些办法,肯定不是他。”
“那能是谁?难道是他?”严小军将最近招惹的仇家盘算了一遍,最有可能的就是刘汉东,这小子路子挺野,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对,一定是他。
……
刘汉东一直在关注电视新闻和报纸,想看到严致中被双规的消息,可是却看到了刘市长在望东区视察工作,区委书记严致中陪同的画面,他知道,自己失算了。
刘飞在望东区视察了几项市政重点工程,晚上参加了高架桥竣工酒会,席间他端着酒杯说:“致中同志有很多优点,咱们就不说了,但他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我要当面批评他。”
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倾听刘飞的下文。
刘飞说:“致中同志的西装十年没换了,严重影响望东区的形象,大家说,该不该罚?”
下面一阵大笑,干部们齐声道:“该罚。”
刘飞说:“大家说怎么罚?”
有人起哄:“罚酒!”
刘飞笑道:“那就罚酒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