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好多人都认识你。”王宏江得意扬扬。 他爸就是有面子。 这也代表他有面子，走出去一提他爸的名头，谁不给几分脸面？ “沉稳点，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这么浮躁，不就多被几个人知道来头，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老早就教你，喜怒要不形于色，你怎么就学不会？”王明德教育自己的儿子。 只是他在说这话时，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嘴里说着不要不要，可身体却很实诚，起了反应。 内心很满足。 以前没做厂长的时候，没多少人认识，但做了厂长后路上时不时的有人打招呼，登门拜访的也不少，多是求自己办事。 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好极了。 不过心里虽很高兴，面上仍旧要尽力装作一副沉稳的样子。 厂长就得有厂长的样，得端着！ 他继续道，“要善于观察，总结，分析，这些小皮箱不过是障眼法，是小伎俩，我有这个结论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分析出来的，为民生鲜超市生意再好，也只开张这几天，头一天营业额的确不错，但成本也不少，而且往后几天赚的比第一天要低不少。” “开业那天生意那么好是因为抽奖活动，用8000多块的三菱牌空调作为噱头，吸引力顾客，但这种耍滑头的方式一次还行，次数多了也就那回事，做生意还得是要稳扎稳打，靠投机取巧成不了事。” 他斜睨了一眼不远处的陆浩，带着批评的意味说道，“我听儿子讲，陆浩放出了话，13处摊位都要拿到手，但竞争者很多，他的资金又不够，他也知道这点，所以就耍起小聪明，故意拿了这么多小皮箱过来，装得鼓鼓囊囊的，本来一个大箱子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他却拿这么多小皮箱，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做给大家看的吗？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震慑住大家，让大家不敢跟他竞争，他好将13处摊位独吞掉。” “这点小聪明也敢在我面前耍，太嫩了，他这些小皮箱，每个里面顶多就1000块钱。”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似乎为了保险起见，又往大了说，“最多最多，3000块钱顶了天了，等会儿竞拍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他翘着二郎腿，背靠着座椅。 说完了。 闭目养神，不再多言。 厂长的派头十足。 其他人本来还想要跟他攀谈几句，但见他这个样子都纷纷坐回了位置。 王明德的话陆浩也听到了，他只是笑了笑，甚至连看都没有看王明德，目光看向前方。 在前方，地上铺着红毯，中间立着话筒，再后面有一排桌子，上面放着座位牌，写着一些名字。 中间几个人还没到，领导都是最后才到。 又等了大概十多分钟，竞拍的人到齐了，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就位。 “陆总，我得要上去了。”李广才说道。 他是菜市场主任，菜市场摊位竞拍，肯定得要上去，座位牌也有他一个，不过只是比较靠边。 陆浩点点头。 李广才上去坐着，几乎同时，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主持人走了出来，这人应该是从外面特意请的专业竞拍人员，有板有眼的。 过了几分钟，座位牌摆在中间的几人也到了。 卡点很到位。 竞拍主持人说了一通，介绍了领导，描绘了一下菜市场的基本情况后，话筒交给了后面一个领导手上，他的座位牌在居中靠左第一个。 “……为了搞活经济，有些全民所有制企业可以租给个人经营，菜市场摊位也开启了租赁先河……” “……先期租赁出去5处摊位，已经验证摊位租赁给个人可以解决菜市场目前机制呆笨、活力不强、后劲不足等问题……” “为了使菜市场的这些问题有突破性进展，决定在继续贯彻“三十条”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大菜市场的租赁改革……” …… 讲了半个多小时，不少人都打起了瞌睡。 这些话在不少人眼中如同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可陆浩却听的津津有味，看似废话，场面话，但里面却传递着一些政策方面的消息。 什么是全民所有？ 就是国企！ 国企可以租给私人经营，这话当场说出来几乎等同于背书，透露着经济改制的重大信号，再往深了走，国企可以卖给私人！ 赚钱，有时候赚的就是信息差，很多时候市场的看似突然变化其实早有苗头，只是注意的人很少，错过了发财的机会。 陆浩环视一周，认真听的就几个。 王明德算一个，马友良也算一个，这两人一个是厂长，能接触更多信息，对这方面的话格外注意，一个能有几十万身家，肯定也有些本事。 话讲完，半个多小时的前戏过去，终于进了正题。 负责竞拍的主持人再次走上前，“这次竞拍的摊位一共有13处，按照标号1，2，3，……一直到13的顺序排列，每一处摊位竞拍的租赁底价为1000元每年，竞价次数不限，价高者得。” “但为了防止有人胡乱报价，拍下后无钱支付，必须现场签订合同，并且缴纳租金，一年为最低限。” 说完后，竞拍主持人往后面看了一眼，得到可以开始的示意后，这才说道，“现在1号摊位开拍。” 他拿过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1’，代表着1号摊位。 谁拍到了给谁，等结束后签合同。 “1000。” 马上有人报价，试探，或者想要捡个漏。 “1100。” 又人跟着喊，加的幅度很小。 又喊了几轮，价格升到了1500。 马友良和王宏江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陆浩，可陆浩没动。 王宏江有点跃跃欲试，“爸，我们也报价吧？” “不急。”王明德摆手，气定神闲，“后发制人，先让陆浩喊，我们盯着他就行。” 他仿佛等待着猎物出现的猎人，很有耐心。 这是第一次见陆浩，却早听闻过陆浩的名字。 混子。 打架闹事，吃喝嫖赌。 有个漂亮的媳妇。 拿刀威胁自己儿子。 骂儿子小废物，自己是大废物。 运气似乎也不错，娶了个漂亮媳妇，被辞退了，居然还做起了生意，生意还不错。 被骂大废物，这是他的第1次！ 以前从未有过，他很气，可自己好歹是厂长，不能跟泼妇骂街般跟陆浩吵，只是账一笔一笔都记着。 今天他本来不用来，自己儿子来就行，特意过来为的就是要给陆浩一个教训。 他就盯着陆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