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手有着老茧,皱纹,刀疤,还有一根手指不太好使。
手心有一道很深的疤痕,手背一根掌骨骨折过、没接好,到如今,摊开了的手背都有些参差不平。
梁瑾墨摸着老茧,粗糙的手心,想起爷爷教他打枪的事。
“男人不怕。”
“就算怕,你也要装作勇敢。”
梁铁蛋的声音打断了梁瑾墨模糊的视线,他这样在爷爷床前落泪是不是懦弱啊。
“哭什么哭,我还没事呢。”梁瑾墨幻想中的梁铁蛋会这么斥责他。
爷爷第一次摸枪时,是什么心情呢?
终于可以保护家人了?
终于成为英雄了?
……
梁铁蛋也曾经是普通人啊,青涩过、意气风发过、峥嵘岁月过、智慧守拙过,也终将老去,落叶归根。
成时,如微尘入世界;归处,尘土融于尘土。
梁瑾墨握着他的手,似乎听到了他的心如何想的,“死就死吧。”
“世界,终将属于后浪。”
“让年轻人去闯荡属于他们的世界吧。”
静看月夜的墨色,听着机器的运转声,沉寂的时空里,梁瑾墨更读懂了这位软弱求死的老人心态,虽然害怕死亡到想要了断,但绝不会愿意用平安的肺脏,宁愿死也不会让任何人为他牺牲,因为梁铁蛋是愿意牺牲自己的英雄……
不能久待,手术随时会有情况,梁瑾墨惦记平安,便起身离开梁铁蛋的病房,再次回到手术室门前。
梁瑾墨不会后悔刚才所做的决定。
全力抢救平安。
不放弃一丝一毫机会。
就算成了植物人,也养他一生一世。
可能,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近乎阴间却最靠近重生的爱,当你成为植物人,我也养得起你。
“服软一次吧。”平安的声音沉稳,这是他说过的话。
劝人服软的人,自己绝不服软呢。
讽刺啊。
希望平安一定平安。
有些人从贫穷到了富裕,反而品格低劣了,从低位到了高位,变质了,变坏了,这也是很多凤凰男的宿命。
但平安没有,外冷内热,实心实意,一如当初般正直。他的可贵在于他守得住他的心,地位、金钱没改变他。
世人只知道梁汉,平安算一个不起眼的人,在梁氏家族里无人注意,谁会对一个养子多看一眼?大家族,捧高踩低的人多了去了。
明明人家有正头儿子和出身不凡的女儿,但平安却可以一如既往的做他自己,不忘初恩,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之所以能长得这么好,平安的本性纯良是一方面,可能另一方面就是爷爷的教育吧。
那他怎么总被梁铁蛋骂呢?
看来,他梁瑾墨的确是个不成器的鳖孙子啊。
爷爷骂的没错,不放心也没错。
而且,梁瑾墨还得告诉他,梁铁蛋可不能随便死,你得看着我才行。
半个小时后,主刀医生从手术室疲惫地走了出来。
“梁总,梁安终于止住血了,暂时脱离危险,输血中。一切就看今晚的情况了,到底能不能挺过来,有万分之一的概率再次出血。哎,您也有伤口?护士呢,怎么还不带着梁总去处理?”
“有劳了,谢谢您的圣手。”梁瑾墨认出来,这人是梁尚医院扛把子的一个外科大佬,平时少言寡语,阴郁傲慢。
“先生,您必须去处置一下手臂了。”护士得令开始催促,每次说的话都一样,直到第三次来催梁瑾墨,他才去了外伤处置室。
一推门,正在系扣子的金玉瀚叹了口气,“你是蜗牛吗?太慢了,终于爬来了?胳膊不要了,命也不要了?!”
金玉瀚隔着门缝就给了梁瑾墨眼神的一击,一击即中,让他自己体会。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到?!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