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的失重与世界颠倒的感觉让忍眼前有些发花,相比之下被摔痛的肢体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只是不待她调整,就又是一记重击打中了她,让她整个人都翻滚出去。
勉强爬起,忍半倚着墙站好,刚刚适应黑暗的她看着逼近的三道鬼影无力感久违的涌上她的心头。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仿若噩梦的一天,父亲与母亲相继惨死在鬼的手下,她亲眼看见那恶鬼满面狰狞地掏出父母的心脏放到口中大口咀嚼,又像是猫戏老鼠一般将她姐妹二人赶出家门,每每在紧急时刻给她们留出一丝空隙用以奔逃。
只是在她加入鬼杀队,有了能够猎鬼的能力后,她只专心沉迷杀鬼,以至于她都忘记了鬼对于普通人来说究竟是怎样无法抵抗的存在。
她不知道陷入幻境的其他人是否会有别的出路,但显然对她来说,只有吃下药物和被鬼戏弄致死两条路可以选,可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一次体验那一天晚上所感受到的无力感,所以她只剩下了一条路。
看着逐步靠近的恶鬼,忍不再迟疑,掏出怀里的药包,直接撕开将里面的粉末咽了下去。
那药粉并没有研磨的很碎,草药特有的苦涩和一种烧焦的味道自口中弥散,吞咽时咽喉还能感觉到稍许刺痛之感,而吞下药物后,忍最先感受到的,就是变得清晰的世界,随后才是浑身骨骼与血肉都被碾碎重组的痛苦。
她清楚地看见面前那三只恶鬼的表情从戏谑转变成惊恐,而她的心中却升起一股暴虐的快意。
原本难以抵抗的鬼此时却成了她手中的玩具,他们面对着自己甚至连逃跑都做不到,形式瞬间调转而这种能轻易掌握他人命脉的感觉也让她有些着迷。
但任凭鬼的恢复能力再好,这种普通的鬼也禁不住被一次又一次地撕碎,很快就化作了蠕动的血肉进而灰飞烟灭。
只是还没等忍去感慨鬼的力量,并去思索自己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强烈到足以摧毁理智的饥饿感便如若浪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向着她袭来。
【饿……好饿啊……】
不,不对,要克制住。
【要吃东西……要吃东西才行……】
但是真的好饿啊……
【向西就是村镇,去那里,就是那里!随便吃上几个人就可以了!去吃吧!】
啊,没错,只吃几个人的话……没关系吧?
当这个念头升起,忍的身体不自觉就行动了起来,夜晚的风拂过面孔却没办法降低她心中那种燃着几盏如豆灯火的城镇便出现在了眼前,来自鲜血的诱人甜香瞬间涌入鼻腔。
但就在忍的手触及房门的那一刻,她却感觉自己被人拉住了手臂,那灼烧理智的饥饿感瞬间消失,面前的场景也迅速扭曲变化,回到了一开始的房间,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再在【昼】的身体里,而是成了旁观者。
就在忍还在为眼前的变化而怔愣的时候,昼的声音却在身边响起,“怎么样?克制食欲没那么简单吧?”
忍猛地抬头看去,就见昼正抱着手臂站在她身边,面上依旧带着那闲散的笑容,她的情绪激动起来,迅速伸出手揪住昼的前襟,“你到底想干什么?刚才的都是你的真实经历吗?你是吃了人的鬼吗?”
昼任由忍抓着他的前襟发泄情绪,直到忍微微喘着粗气的时候才开口解释,“不不不,那是你的反应,我只是把我当初感受到的尽数传达给了你而已——毕竟口说无凭,更别提作为鬼杀剑士本就有着不信任鬼的天然立场。
所以为了能在之后好好交谈,我就用血鬼术把你们带入了我的记忆,”
昼扭头看向面前另一个定格的自己,“不过和第一段只是让你们作为看客却无法带入情绪的记忆不同,第二段记忆我没有加入任何限制,所以你所感受到的都是真实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我想看看当年的我能不能有另一条出路的原因在内——怎么样?变成鬼的感觉?”
【我的……真实反应?】忍的眼眸缓缓睁大,神色惊恐地抬手捂住嘴,【也就是说,我如果变成鬼之后……会吃人吗?不,不对,我是最讨厌鬼的,我怎么可能会去——】
昼看着忍那副情绪崩溃的模样微微叹气,“总之,接下来我会把共感削弱到原本的三成,剩下的经历你就作为第三者旁观吧。”
忍捂着开始翻江倒海一般扭痛的胃部,伸手拉住了昼,“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拉入幻境!?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昼垂下眼眸,看向面色苍白的忍,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好好把剩下的看完吧,等结束后我们心平气和地聊聊。”
忍看着昼的身影消失,抿抿嘴,待平复腹中的翻江倒海后才看向身边又开始跳动的烛火和端坐在书桌边的【昼】。
和她所认识的昼不同,这个【昼】面上没有那种温和闲散的笑容,他眉间所有的,只是化不开的愁绪。
一切又重新上演,忍看着昼被鬼逼入绝路吞下药包,在轻松撕碎了那三只鬼后向着山林奔去。
她没有迟疑地跟上,此时此刻,饥饿感也再次在她的腹中升腾,恰巧处在一个她无法忽略却又能忍受程度,只是她此时的心思却不在此处。
再怎么想集中精力,忍也会不自觉想起昼消失前,那无奈落寞,还带着歉意的表情,暗暗咬牙,“想哭的明明该是我吧……恶劣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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