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红雾里，能见度非常低。 哪怕是莫向南，视线五十米也是极限了。 今日没有宜出行和宜上梁的行动能力，所以他选择用杜衡草骑自行车，大概每走一段距离，就要停下来重新确认下路标，校正下方向，再继续骑上路。 本来杜衡草的速度是很快的，平常他只要拿出手机导航，对着两地走直线，管它有没有路，杜衡草走过的地方都是路。不过由于手机导航现在不能用，红雾能见度又低，一股脑往前冲必然是会偏离方向的，因此他的速度已经慢了很多。 沿途所见的地方，到处都是一片惨象，时不时走过去就能够看见许多骸骨横七竖八地躺着，有些尸骸甚至都被风吹得散开，七零八落。 这些骸骨中，有在辛劳打拼的平凡小人物，有时尚潮流的精致女神，有西装革履的大老板，也有不食烟火的在位领导，更有经常活跃镜头给网友提不靠谱建议的专家。 从骸骨身前穿的衣服，手腕上戴的名表，腰间的挎包，胸前的铭牌，都可以依稀地辨认出来， 任凭生前荣光几何，死后仍然不过是几块碎骨。 莫向南一路往前走着，看着一具又一具的骸骨，当见得多了，也便麻木了。在经过一些小镇的时候，他时不时会停下来，去那些商场超市逛几圈，找找食物。 但是附近的城镇，似乎都被搜罗一空了，一开始他以为是饕餮干的，但后面他忽然发现好像是人为的！ 这让他精神一振！ 如果说是人在这里搜寻食物，那就意味着这附近应该也是有异人！ 可惜的是，红雾把一切痕迹都给侵蚀了，哪怕是异人留下的气息，基本都不可能追踪了。 他也是颇为无奈，继续往前骑，骑了大概三十公里，居然没有找到一家有食物的地方，全部都被捷足先登了，不知是被人还是被异兽给抢走了，他只找到了一家比较偏僻的小便利店。 在这间小便利店里有一箱还没有过期的面包，有十来包火腿肠，还有六瓶水，两箱方便面，全部都被莫向南给打包走。 当前时期，食物是很重要的。 莫向南继续往前骑去，一边走一边参照着白泽图，在骑了将近两个小时后，才总算来到了埔地市。 他很快就发现，埔地市并非完全幸存，城市的一大半都被覆盖住了，往前面骑了过去，总算穿过了红雾，来到了一片空地上。 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对这座城市他还是熟悉的，这里是市民公园，原先很多人都会在这里休闲散步，但市民公园有一半被红雾笼罩了，红雾的边界在这里，现在这里冷冷清清，地上都是碎纸屑垃圾，还有许多枯叶被风吹着。 这些枯叶一旦被吹到红雾，就会直接被红雾吞噬掉，但时不时从红雾里也会吹过来一些塑料袋纸屑，这种死物并不会被红雾完全腐蚀，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头盖骨也咕噜咕噜地被吹到这里来。 它们就好像是那些原先在公园里散步的市民，在红雾侵袭过来之际，没有来得及撤退，死在了红雾里，被腐蚀成骨架后，大风一吹，头骨就滚来了，看上去有点瘆人。 他顺着市民公园往前走，走出了公园的大门，街道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很多人似乎都不愿意来到红雾的边缘，临近公园的几栋楼里也没有居民居住的痕迹，似乎都搬走了。 在不远处有一栋大厦，一半在红雾里一半在红雾外，但这样的情况眼看是不能住人了，谁也不敢保证红雾会不会继续扩散进来。 莫向南一直走了两条街道，才听到了人的声音。在一个垃圾桶附近，有几个面黄肌瘦的人，正有气无力地坐在路边，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看上去很多天没有吃东西的样子。 有活人！ “奶奶，不要丢下我，奶奶……”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正坐在那里悲伤地啜泣着，在小女孩旁边躺着一个老妇人，老妇人面黄肌瘦，身体看上去很僵硬，已经没有气息了。 “小丫，不要哭，省着点力气。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 旁边有一个男子拍着小女孩的肩膀，叹了口气。 不仅仅是这个老妇人，不远处也有许多尸体，大部分都是老人，他们不是被红雾给杀死的，更像是被饿死的。 “有力气的搭把手，把去世的人都搬到红雾那边去，我们现在必须要自救，不能坐以待毙。”有个戴帽子的中年人大声喊道。 可是那些坐在地上的人只是抬了下头，目光中透着一种绝望，却没有人站起来去帮忙。 “林平，帮忙一下，把这个老人搬到红雾那边去。”中年男子看着一个穿黑色棉袄的青年人。 被称作林平的青年人叹了口气，说道：“辉叔，现在搬不搬还有必要吗？现在我们的食物都吃光了，水也都耗尽了，我们还是省点力气吧！” “是啊，我们把死人搬出去又怎样？现在水和食物都耗尽了，我们不久也和她一样了。”旁边一个头发波浪卷的胖大婶也开口道。 看得出来她原先也是个过着精致生活的人，但现在已经很久没有仔细打理过了，在这个时期能活着就不错了，打扮已经不重要了。 其他人看上去也同意她的说法，纷纷点头，没有一个人愿意去搬尸体，现在没有吃的喝的，有那力气不如多留点精力。 “你们——”被称作辉叔的人看上去有些无奈，他叹了口气，却也没有办法反驳，当前大家都自身难保了，又哪里会去管一具尸体呢？ 可是如果不把尸体搬出去，尸体是会腐烂的，到时候这里会到处都是味道。自从红雾侵袭以来，有重病的人因为缺乏医疗物资，得不到及时救治去世了，大家也不可能花费精力给谁做个坟墓，只能一切从简。 把尸体运到红雾里，就当做是火化了。 砰！ 这个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倒地声，刚才正在那里哭泣的小女孩忽然也倒了下去。 “小丫，小丫，你怎么了？”旁边的男子连忙将小丫给抱起来。 可是小丫紧闭着眼睛，呼吸已经变得很微弱了，她的嘴唇都已经裂开皮了，都有道道血痕，看上去很久没有喝水了。 “不行，她需要水，你们谁还有水？”男子焦虑地说道。 那些坐在旁边的人面面相觑，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移开。 “张顺，你这问题有点多余，现在谁还有水啊！外面的水都已经被污染了，自来水也断了，哪来的水？”林平幽幽地开口道。 “秀芬，我记得你的保温瓶里还有一杯水，能给小丫一口吗？”张顺焦急地看向波浪卷的胖女子。 “不行，那是我自己要喝的，这水可是我从马桶水箱里舀出来的，我只剩这些水了。”秀芬不容置疑地捂紧了自己腰间的包。 “就一口，能救一命是一命。”张顺开口道。 “她现在这个样子恐怕一口水是救不回来的，一瓶水都不一定救得回来，还是算了。”林平摇头道。 张顺一听，也是微微叹息，他其实也知道，在这种时候，水是最珍贵的东西，是救命的根本，谁也不会把自己那里仅有的水拿出来。 可惜的他也现在也没有水了，自从自来水不再供水之后，大家都在城市里到处寻找谁，从喷泉水池里，下水道，洒水车里，马桶水箱里，甚至是马桶坑里的水—— 为了活命，皱一皱眉头，能喝就喝。 张顺摸着小丫的额头，也是格外地心疼，其他人不肯帮忙，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可怜的孩子生命在慢慢地消逝。 但就在这时，一瓶矿泉水忽然递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倒进小丫干裂的嘴唇里。 “这水……”张顺诧异地抬起头，却看见了一张清秀的年轻面孔，他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你是……” “不用担心，小丫她不会有事。” 莫向南将水给小丫喝下去，小丫喝了几口水，有了反应，开始大口大口地喝水，差点呛着，很快她就把一瓶水都给喝完了。 “慢点喝，这还有。” 莫向南又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给小丫喝下去。 小丫目前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她现在不仅仅是喝水的问题，身体也严重营养不良，很久没有吃东西了，面黄肌瘦，身体很多营养物质都跟不上了。 莫向南伸出搭在小丫的额头上，随后身上的力量微微一振！ 【今日宜：求医！】 强大的治疗能力立即旋转着涌入到小丫的身体里，将小丫体内流失的营养物质给补回来。 小丫身体微微一顿，气色渐渐地恢复了正常，嘴唇的干裂伤口也愈合了，她睁开了眼睛，努力地坐了起来。 “小丫，太好，你还好吧？”张顺赶紧问道 “我好多了。”小丫摸了下自己的额头。 “刚才要不是这位小兄弟，你恐怕就和你奶奶一起走了。”张顺指着莫向南。 小丫转头，看见莫向南，怯生生地说道：“谢谢大哥哥。” “不用，这瓶水你拿着。”莫向南将一瓶水递给小丫，随即又将另外一瓶水递给张顺，“你看上去也失水过多，这瓶水给你喝。” 张顺惊喜地看着莫向南递过来的水，非常地诧异：“你真的……真的要把这瓶水给我？” 要知道在红雾降临的这两个多月来，水俨然成为了每个人最在意的东西，千金都换不来一瓶水，没想到莫向南居然会这么大方，就把一瓶水送给他。 虽然仅仅只是一瓶半升左右的矿泉水，但这瓶水足够让他多活几天了！ “拿着，先喝掉，不够我还有。”莫向南说道。 “谢谢！谢谢！”张顺感激地接过矿泉水，拧开了瓶盖，但他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润润干燥的喉咙，舍不得一下子喝完。 其他人看见莫向南突然出现，也是很吃惊，随即目光都死死地盯着张顺和小丫手里的矿泉水，他们没有想到莫向南居然会出手这么大方，一下子就送出去三瓶矿泉水！ 那可是三瓶水啊！ “小兄弟，你还有水吗？我跟你买，我这有爱妈仕的包包，一个五万元，还有一块卡地亚手表，价值二十万，都给你，买一瓶水，怎么样？”胖婶秀芬急忙站起来说道。 “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有什么用？名牌挎包，名贵手表，能干啥用？现在还有人想要这些东西？”莫向南问道。 秀芬咬着牙，十分丧气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挎包和手表，现在都世界末日了，谁还在乎这些玩意。 莫向南瞥了眼秀芬和林平等人，随即又道：“我这里倒是有不少水，你们想要就拿去，不过我……” “我们想要！我们想要！”秀芬连忙喊道。 “只要你能给我们水，让我们做什么都行！”林平也赶紧说道。 其他人也都围了上来，一脸期待地看着莫向南。 “现在这里还有多少人活着？情况如何？”莫向南问道。 “没多少人了，红雾一来，大部分人都出事了，活下来的人，很多也为了争夺食物打架争吵，目前城市里的人分崩离析，各自熟悉的人相互抱团。我们这些人原先是街坊，因为都不是打架的料，只能跑到外围这边来。” 刚才提议要把尸体搬到红雾外的中年男子出声道，说完，他又补充道：“我叫王辉，至于外面还有多少人我不知道，但可能不会超过三百人。那些人都在内区那边，内区那边有个池塘，被一群人占领了，他们现在不肯让我们过去取水。” 世界都到了这个地步，守着池塘就像是守着一座金库，有金库，就等于是有了自己的势力。 在这个时期，拉帮结派才是正常的。 “其实他们要是把池塘让出来，给我们一起用，肯定够我们喝至少半年的，但他们偏偏不愿意，很多人苦苦哀求也没用，本来池塘就是公用的，不是私人领地，可是那些人实在是太霸道了，仗着拳头硬，把其他人都给打一顿，我们也没有办法，唉！”张顺开口道。 莫向南微微皱眉，问道：“那些人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