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玛站在比莫干面前两步的地方,触手可及,但是又那么遥远。
“我生下来就是青阳的长子,我想要的一切都有人给我,我的生日,父亲让人为我跋涉几千里,从殇州捕回一匹我想要的龙血马,路上遭到夸父的袭击,死了几百人。几百人算什么,我不在乎,我有了我想要的宝马,那就够了。可你姐姐死去的那一刻,我真的难过。我一生中从未有那样的难过,有个声音,它在我心里,它说比莫干你是个蠢货,你现在知道了吧,有些东西是你想要却永远得不到的,有些人你可以杀了他们却不要想他们顺从你,有些事做错了一辈子都不能挽回。”
比莫干的笑容略带凄凉:“其实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原谅我。因为我今天要做一个决定,决战朔北部,或者对蒙勒火儿·斡尔寒低头,让我青阳的族人从此生活在狼吻下。你已经听说几位家主和木黎的争执了吧?”
苏玛默默点头。
“其实那一天在金帐里我已经做了决定,可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是想回来告诉你知道,我想第一个告诉你,我已经做了决定,我决定举起剑把朔北狼主挡在北都城外!”比莫干一字一顿,“我做过错事……我很后悔……我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青阳族人的身上!”
“盘鞑天神在上,我可以付一切的代价!”比莫干·帕苏尔手指天空,“我是青阳的主人,我不会让自己的族人变成朔北狼群嘴里的猎物!”
比莫干看着苏玛,苏玛没有动。她的眸子清亮,仿佛瀑布下的深潭。
比莫干觉得那涌动起来的热血又渐渐地冷了,结婚整整一年了,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妻子,却没有得到她的心。跨越不了的是仇恨,况且还有另外一个人始终在她心里,比莫干知道。就算他用尽了力气要把纠结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份悔恨告诉她,也是枉然的。比莫干自己说了的,有些事做错了一辈子都不能挽回。
比莫干站起来,默默地把重剑挂在自己的腰带上,转身向帐篷外走去。夔鼓已经敲响,贵族们正在向金帐这边汇集,很快他就得面对那些大家族的主人。
一双温柔的手从后面抱住了他,女人温暖的身体从后面紧紧地贴着他的背。比莫干呆呆地站住,觉得自己的心咚咚地狂跳,随后他感觉到女人把脸贴在他冰冷的铠甲上。他不敢回头,他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结婚一年之后他第一次从心里觉得他拥有了这个女人,拥有了他的妻子。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沉默着,听着风从帐篷上呼啸而过。
贵族们和将军们踏入金帐的时候,北都城的大君已经坐在了他的宝座上。每个人看到今天的比莫干都吃了一惊,他穿着豹子图腾的铠甲,手拄一柄重剑。第一眼看去的时候,每个人都惊疑地以为老大君其实还没死,仔细看去的时候才发现那是比莫干穿着老大君的铠甲,配着老大君的剑。
比莫干的脸上没有表情,沉默地看着前方,贵族们没有人敢说话,悄无声息地站好。
夔鼓声落定,大合萨最后一个踏入金帐。
“大君,主意定了么?”他问。
比莫干没有说话,在众目睽睽下起身,缓缓地走到木黎面前,把自己的所配的重剑解了下来,平托着递了过去。
他看着木黎的眼睛,“木黎将军,这是我阿爸的剑,当年就是这柄剑和你一起把朔北的群狼杀丧了胆,退回北方三十年。今天我把这柄剑送给你,这次就让朔北的狼群永远不必回来了吧?让它们把骨头都埋在北都城的城墙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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