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遭刺激,顾母的精神更加不好了。
原本只是始终抱着疯狂的执念,如今却已带上了攻击性;在被送回别墅后,她接连摔东西伤了三个保镖,不得不被捆住手脚送到了精神疗养院。在走时,她死死地抓着门框无论如何也不肯被拖上车去;可来接她的医生护士却是毫不留情的,硬生生一根根掰开了她的手指,强行将她架上了车。
顾岷也调查了傅家和顾家,发现这两家早已于家谱上抹去傅蓉与顾锋姓名后,便彻底放下了此事。钱,他自然会给;可傅蓉在那疗养院中究竟过的怎样,他却丝毫也不会再过问了。
当年的丑闻,哪怕不曾被公之于众,其实也已经可以猜测个七七八八。他——毫无疑问,是个经过阴狠的算计得来的孩子。
这孩子原本被傅蓉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可偏偏她在顾锋那里早已无任何信誉可言,当她在企图挽留时哭着喊着说出自己怀孕的消息时,顾锋不仅不信,甚至觉得,这不过是傅蓉的又一个算计。
而他也绝不会因为这样狠毒的心思留在这里。
傅蓉就像一只披着人皮的兽,虽则外貌仍旧是绝佳甚至于美艳的,可五脏六腑却早已经被啃噬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张活动着的、单薄的、没有任何生的气息的人皮。
之后会怎样?
顾岷已经不想再去了解了。
无论是傅蓉,还是顾锋,亦或是郁安然,这都是残留在上一辈的恩怨,早该随着岁月腐蚀老化了的。正如江邪所说,他不曾做错任何事,自然也就不需要陪同着承担这份已经从内而外腐烂透顶的后果。
两周后,江邪收到了一本沉甸甸的、有点年头的日记,还有一张来自南美的明信片,漂洋过海远渡而来,印着两个国家鲜红的邮戳,圆圆地刺着人的眼。
日记是给他的,信却是给顾岷的。
明信片上只写了八个字,是隽秀细长的字迹。
“从此一别,各自欢喜。”
江邪把这张明信片塞进准备送给小对象的衣服里,想及这一对硬生生被人横生波折的夫夫,此刻终于了却前缘,于水里林里逍遥快活,其实也是一件美事。
他微微地笑了起来。
“6月26日,晴。
阿锋今天来了,他的成人礼,老宅里很热闹。可他却偏偏跑到我院子里来,拿出酒把我灌了个半醉。
他说:‘安然,你要再快点长大了。’
我懂得为什么。”
“11月20日,大雪。
和阿锋一同出去看雪景,他看着看着,忽然展开自己的大衣把我抱住了,之后问我,冷吗?
我明明说了不冷,可他却装作听不见,抱得更紧了,紧到让我觉得自己能被镶嵌进他的胸膛里。
他说:‘这回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好好抱着我。’
我觉得好笑,问他:‘为什么要抱着你?’
阿锋说:‘因为你喜欢我。’
他的脸皮真厚。
可是……
嗯。
他说的的确是事实。”
“3月2日,大雨。
我们从顾伯伯的暴怒之中活下来了。
阿锋挨了好几棍子,晚上不声不响拉着我的手要我帮他上药,顾伯伯下手真狠,我怀疑阿锋可能不是他亲生的。
可是他一路傻乐,说是能光明正大了。
我怀疑他被揍傻了,现在换人还来得及吗?”
江邪低低地笑了声,低头嗅了嗅,似乎还能从这页里闻出些浓浓的红花油味。
之后的日记里大都是两人游山玩水的记叙,甜蜜满的几乎要溢出来,哪怕是抱怨也是蜂蜜味儿的,浓稠的一路流淌到人心里去。可在两年后的七月,第一次出现了傅蓉的名字。
“7月18日,阴天。
我见到了傅家大小姐。
她居然甩给了我一张支票……
她要么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要么就是脑子有毛病!(へ╬)”
“8月9日,阴天。
这月的第九次偶遇,这次我终于知道了,她叫傅蓉。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不是个好名字。”
“1月3日,阴天。
她还在。”
“2月6日,阴天。
她还在。”
江邪继续向后翻,傅蓉的影子几乎在自那之后的每一篇日记里都能看到,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个鬼魅飘忽的幽灵。
她出现在这对夫夫出现的每一个地方,郁安然的笔触渐渐凌乱起来。
直到9月13日,江邪看到了这本日记里唯一的一页空白,只有一个迟迟没有下笔留下的墨点。
可当他举起来,透过灯光来看这一页时,他才恍然察觉,这并不是什么空白——他看到了年久的、已经不知道留存了多久的水痕,一大滴一大滴,将那一块纸张浸染的微微发白。
“9月16日,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