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祐乖乖地走过去,还没等康熙开口,一掀衣袍就跪在了他跟前“阿玛我错了。”
“你还知道错了”
一声怒喝吓得胤祐一哆嗦,屁股向后碰到了后脚跟。
“跪好”
康熙又是一声怒斥,胤祐立马挺直脊背“阿玛,我真的知道错了”
“转过去”
胤祐从善如流的转了个身,康熙又敲了敲跟前的矮几“趴好”
胤祐说“真的真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康熙冷笑“你别跟我说下次,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下次。”
阿玛气得连“朕”都忘了说,胤祐只得老老实实趴好,等着挨这一顿打“那你轻点儿。”
众位皇子站在帐外,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从头到尾只听见胤祐呼痛和求饶的声音,其中不乏有表演的成分,但也未必不是真的疼。
保泰小声问八阿哥“这是用什么在打”
六阿哥皱了皱眉“该不会是棍子吧。”
“那七哥的屁股还能保得住吗”
八阿哥想了想,转身招呼贴身太监“找太医去一些外用的伤药送我账内,快去”
“”
胤祐趴在矮几上,看到他阿玛甩了甩手腕,好心提了句建议“要不让魏珠取个趁手的工具来”
康熙都快被他气笑了,没听说挨揍还主动申请上刑具的。
“当年在太庙,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朕是如何训诫你的”
胤祐想也不想的背诵道“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康熙又问“那你是怎么做的”
胤祐转过头来,目光坚定的看着他“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
他又向前挪了两步,目光望进阿玛的眼里“大雅云无念尔祖,聿修厥德。”
他在强调自己今日在战场的表现,就是“事亲”,又是“事君”,也是“立身”,更是不忘祖宗亲行仗剑,建立基业之风范。
康熙看着他,父子俩就这样相对无言,静默良久。
外面的军士扔在忙碌,有的在清点缴获辎重,有的在审问俘虏,有的在统计我方伤亡,军医正在为伤员诊治各种嘈杂的声音从帐外传来,却又听不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康熙终于长长的叹一口气,伸手按在儿子的后脑,将他带向自己跟前。
胤祐俯下身,趴在他的膝头上,而后听到头顶又传来一声阿玛的轻叹“长大了,真是长大了。”
胤祐也轻声回了一句“总要长大的。”
“长大了就敢胡作非为。”
胤祐抬起头来“别让乌库玛嬷知道。”
康熙宠溺又无奈的看着他“你也有怕的时候,你一马当先跟人拼命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乌库玛嬷,想想你阿玛和额娘”
“想着就什么都不怕了。”
“你还是怕一点好,心有畏惧,行有所止。”
胤祐从打仗中走出来,惊讶的发现,兄弟们还都候在外面“什么时辰了,你们怎么还没回去休息”
保泰问他“屁股还好吗”
胤祐嗤笑一声,态度很是嚣张“你还是关心一下你皇叔的手吧。”
此言一出,旁边几人都忍不住低头憋笑。看来皇父揍他,从不假他人之手,也不用工具,就那么用手打。
胤祐伸了个懒腰“我今天累着了,你们不睡,我可回去睡了。”
八阿哥看一眼手里的瓷瓶,又赶紧追上去“七哥,我同你一起”
两个人回到营帐中,胤祐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虽说是用巴掌打的,但还是有点痛。
八阿哥敲他脸色不对,一看他的手,便猜到了怎么回事“我看你还是趴着,我给你上点药吧。”
“用不着,”胤祐挥了挥手,“没多大事。”
八阿哥低低的笑“明明挨了打,干嘛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胤祐把他按在毛毡上“你七哥不要面子的,都十六七岁的人了,还被阿玛打屁股,说出去要把人笑死。”
兄弟俩躺下,互相说了些这半个月来的近况。
原来,胤祐走后第二日,于成龙和吴留村就及时送来了粮草,解了中路军的燃眉之急。
在几天前,康熙得到噶尔丹将要攻打西路军的消息,伊桑阿、索额图等人极力劝说康熙回銮,或是呆在原地等候消息。
康熙却坚持亲自领兵一万人,星夜兼程的赶路。硬是将路程缩短了三日,赶到昭莫多。一来是为了夹击噶尔丹,二来也是担心胤祐的安危。
第二日,有一个很重要的俘虏,曾经是噶尔丹的近卫,掌握许多噶尔丹军中内情,康熙要亲自提审。
胤祐不关心这些事情,一个人在营地中闲逛。又想起他在西路军结实的那帮朋友,有些人不幸在昨天的战事中阵亡,有些人负了伤,他得过去看看。
于是,牵了胭脂准备出去,后面有人跟了上来,是舜安颜。
胤祐见他耷拉个脑袋,便问道“怎么了”
舜安颜撇了撇嘴“被阿玛训斥了一顿。”
他阿玛就是胤祐的大舅舅叶克书,以前是康熙身边的銮仪使,现在在御营前锋营领兵。
大舅舅一向不苟言笑,生来一张严肃脸,胤祐都有点怕他。
“他训你做什么”
舜安颜别别扭扭的不肯说,其实也是因为昨天叶克书看到胤祐再看看自己儿子,多少有些落差,找了个由头,借题发挥了一下。
胤祐搂过他的肩膀“行了行了,七哥带你去散散心。”
胤祐来到绿旗兵的营地,一路上和熟人们打招呼,那些普通军士看到他都有些不知所措,毕恭毕敬就要跪下行礼。
之前,胤祐没有换洗衣物,穿的都是与他身材相仿的一名校尉的衣服,灰布武服,简单利落的款式,穿在身上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大家虽然知道他是皇子,但也没什么距离感,能打成一片。
可是今日却不同,胤祐穿了身浅绿色暗纹常服,胸前有大片龙纹刺绣,腰间系着玉佩,摇身一变,从横刀立马的少年将军,变成了英姿卓绝的七皇子,身份感和距离感一下子就出来了。
胤祐来到军医帐前,看到有个熟人坐在那里,正在艰难的拆自己手臂上的纱布。
这人就是那位少林俗家弟子,胤祐记得他的名字,他叫延恒,本来有个姓氏,还俗之后师父不让用了。
昨天在战场上,延恒异常勇猛,胤祐亲眼看到他斩杀了一名噶尔丹阵中大将,不过,后来不甚胳膊被刺伤。
胤祐走过去,拉过旁边的小马扎坐下“来,我帮你。”
延恒抬头看他,这就要行礼。胤祐摆了摆手“跟我客气什么”
说着他就要去拉人家的手,延恒却把手往后缩了缩“不必,我自己来。”
“你这是不相信我”
“不是,”延恒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才说道,“别弄脏了七阿哥的衣服。”
胤祐又把他的手拉了过来,放在自己腿上“不就是一身衣服,脏了就脏了。我跟你说,我之前也是正经跟着师父学过医术的,这点小伤不在话下。”
蹲在一旁的舜安颜笑道“可逆学的是妇科。”
延恒一听此言,又想把手缩回去,却不动声色的忍住了。
胤祐手上动作麻利的拆了他的纱布,拿酒精给他消毒,一点不客气,疼得人家龇牙咧嘴,又拿了昨天八阿哥从太医那里取来的创伤药“反正我都是给你们治伤,别说妇科,你说我是兽医我也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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