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需要你陪。”
胤祐抱着太子“需要太子哥哥说他今晚怕黑,需要我陪。”
“太子明日一早就要去上书房读书,怎么,你又想躲书桌底下惹怒师傅汤斌年纪大了,可经不起你折腾。”
胤祐自知理亏,不敢与他阿玛争辩“可是我今天真的想跟太子哥哥一起睡觉。”
这时候,大阿哥却弯下腰来,刮了刮他的鼻子“跟太子一起睡觉,你又尿床了怎么办”
他此言一出,一旁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几位娘娘、阿哥、公主全都笑了起来。
胤祐推开他的手大声反驳“大哥讨厌我哪有尿床,我只是”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只是尿在了阿玛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太皇太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咱们小七现在可是三岁半的大小伙儿,不会尿裤子了。”
老祖宗转过头来,浑浊的眼眸看向太子,刚才在家宴上他就注意到了,太子一整个晚上情绪都不怎么高,在皇父跟前说话也是谨小慎微,生怕惹皇父不高兴,索额图的事情就牵连到自己身上。
胤礽这孩子可怜,出生就没了额娘,虽然由皇帝带在身边亲自照顾,可他那么忙,又哪里会照顾孩子,平日里还不是嬷嬷老妈子伺候,他也就管一管读书的事。
太子心事重,一贯是个敏感懂事的孩子,尤其在这个时候,让胤祐过去陪一陪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既然老祖宗发了话,康熙也不再说什么,只向他提出两点要求“不许打扰太子休息,更不许打扰太子读书。”
皇贵妃又把他带去旁边交代了两句“让熹姑姑和孙嬷嬷他们陪着你一起去,有什么事情就告诉熹姑姑,要听太子哥哥的话,不许调皮捣蛋。”
胤祐扑过去抱了抱皇贵妃“额娘放心吧,小七会乖乖地。”
皇贵妃才不放心,他嘴上说乖乖地,经常是犯了错也不自知,还以为自己做的很对。
胤祐跟着太子往毓庆宫走,半路上就遇到几个拎着灯笼的宫人从远处走过来。
离得近了胤祐才发现,为首的不正是那个狼嬷嬷吗
他反应极快,一下子就躲到了太子身后,紧紧地抓着太子的衣裳,只敢露一双眼睛出来张望。
“太子哥哥,你不是说她不会出来吗”
太子也没搞清楚状况“兴许是不放心吧。”
几个人给太子行礼,随后有人送上一件大氅,熊嬷嬷说道“太子,前几日还挺暖和,今儿夜里忽的冷起来,奴婢担心您受凉,赶着给您送御寒的衣物过来。”
宫人将大氅披在太子身上,又给他系上袋子。
太子忽然想起身后的小团子,是个自小体弱,动不动就生病的小可怜。
他转过身来,问胤祐“小七,你冷不冷”
胤祐摇头,刚想说不冷,一阵凉风吹过来,小家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熊嬷嬷这才注意到,太子后面还跟着一条小尾巴“哟,这是七阿哥,奴婢不知道您今天会过来,没给您准备衣物。”
“不,不用”胤祐退后半步,总有些怕她,“我不冷。”
太子弯下腰,双手穿过他的腋下,轻轻一提就把他抱了起来,然后用大氅将他裹住“走吧。”
这大半年来,太子也长高长壮了不少,抱他越来越轻松了。
小团子心里却有点小小的伤感,兄弟姐妹都在长高,怎么就自己不长。
他也不是一点没长,就是长得比别人慢了那么一点。
熊嬷嬷知道,七阿哥来了毓庆宫是不可能自己单独一个人睡的,那必须得是和太子睡一张床,盖一个被窝。
晚上,寝殿里的烛火都灭了,只留下桌上一盏孤灯。
胤祐睁开眼,轻声问“太子哥哥,你睡了吗”
“没有,”太子回答得很快,因为他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你怎么还不睡”
胤祐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侧过头来看他“你为什么不开心啊”
太子笑着摇了摇头“连你都看出我不开心了。”
他哪里开心得起来,索额图本是赫舍里一族在朝中权势最大的人,现在就因为行为不端,被皇父革职。今晚的家宴又对大阿哥大加赞赏,不由得他不会多想。
胤祐问“是因为那个索大人吗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胤祐一个养在后宫的小娃娃,哪里知道前朝的事,他只是凭直觉太子哥哥不开心,一定和那个索额图有关。
听到前半句的时候太子还觉得奇怪,听完后半句太子倒有些好奇了“小七为什么这么说”
“上次我在乾清宫看到他欺负高师傅。”
太子皱眉“高士奇”
“嗯。”胤祐点头,“就是阿玛身边那位总是拿个小本本写字的高师傅。”
高士奇只是詹事府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区区六品而已,他凭什么敢与索额图这样的皇亲国戚叫板
詹事府同样也是沿用明制,是为辅佐东宫太子而设立的机构,但之前没有太子,因此被撤销过,后又复置。
高士奇虽然供职詹事府,但他可不是东宫的人。
但在此之前,他只是别人送给索额图的一个门人而已。彼时,高士奇只是个又穷又寒酸的书生而已,流落京城靠卖字画为生,索额图根本瞧不上他。
但因为高士奇学问好,后考入国子监,留任翰林院。明珠当时奉命为康熙挑选两人入值南书房,其中一人是后来的太子老师张英,另一人便是高士奇。
康熙革去索额图的职位,理由是骄纵妄为,听起来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但也绝没有冤枉他。
直到现在,高士奇凭着自己真才实学外加阿谀奉承的本领,已经成为了康熙身边极为信任的人,他也是想骂就骂毫不避讳,甚至连着人家家里的女眷一起骂,丝毫不留情面。
太子曾经就这件事问过索额图,得到的答案是高士奇该死,身为自己家里的家奴,他竟敢投靠明珠。
太子认为索额图此言有待考证,因为他自小在汗阿玛身边长大,与高士奇接触颇多。这个人虽然在皇父跟前很会奉承,也的确是明珠当年从翰林院选来的,但绝不可能投靠明珠。
因为他很聪明,于政治上没有什么大的追求,心里除了做学问就是求个富贵生活。他只要讨好天子一人便能得到他想要的荣华,没必要再去讨好明珠。
但索额图不信,他认定了高士奇是狗仗人势,攀附权贵的小人,不但跪舔皇帝,还跪舔他的死敌明珠,甚至在康熙跟前也不会给对方好脸色。
思及此,太子终于想通了,索额图是如何把自己作死的。
这些年来,索额图和明珠两人欺上瞒下干了多少好事,康熙不可能不知道,之所以能容忍他俩至今,是因为前些年内忧外患,战事连连。帝王身边正是用人之际,不可能轻易动任何一位权臣。
现在可不一样了,三番已平,澎湖也已经收复,该是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
或许再加上高士奇这样的宠臣在天子近前三言两语推波助澜,于是,索额图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革了职。看在东宫的面子上,革职还算轻的。
于是,索额图被革职,和他半斤八两的明珠还会远吗
想通了这一点,太子感觉豁然开朗,连日来的忧虑情绪一下子消散了不少。
他转头看了一眼睡在旁边的胤祐,或许是久久等不到自己的回应,小团子竟然已经睡着了。
一边小脸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嘴唇微微张开,呼吸均匀,浓密的睫毛还会微微的颤动,也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事。
胤礽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脸,小团子却皱起了眉头,俨然有醒过来的趋势。
太子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于是,小团子又安稳的睡了过去。
他很庆幸,今晚让胤祐跟着自己回到了毓庆宫,和弟弟的几句闲聊竟然给了他如此大的启发。
之后几天,太子便格外留心汗阿玛对自己的态度。
他发现或许是自己前几天太过敏感,又或许真的被索额图的事情吓得六神无主,才认为汗阿玛冷落了自己。
事实上,汗阿玛仍旧每天过来上书房检查他的功课和骑射,也时常叫他去南书房旁听汗阿玛与大臣们议政,偶尔还会询问他的看法。
而这些,都是大阿哥没有的待遇。
胤祐还奇怪呢,自己只不过是挨着太子哥哥睡了一个晚上,怎么前一天还闷闷不乐,第二天起来就神清气爽。
哇额娘说得果然没错,自己是能温暖别人的小太阳,每一个人和他在一起都会快乐起来。
他很骄傲的将这件事情讲给太皇太后听,拍着胸脯说道“以后谁要是不开心了,小七就去陪他睡一晚,这样他就会开心起来。”
太皇太后搂着他,笑得直不起腰“哎哟,我的七阿哥,你可真是乌库玛嬷的开心果。”
胤祐说“我每天都睡在乌库玛嬷寝殿的碧纱橱里,所以乌库玛嬷每天都要开心。”
太皇太后搂着他的小曾孙,一边轻抚他的后背,一边抬起头来与旁边的苏麻喇姑对望一眼。
连太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更何况这两位在朝堂与后宫历经几十年的传奇女性。
皇贵妃听完之后却沉了脸色,她找了个机会将儿子带回承乾宫,关起门来跟他叫“额娘接下来和你说的话很重要,你必须牢牢地记住。”
“好”胤祐不知道额娘要和他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出来额娘在很认真的跟自己说话。
“你听好了,今后无论你在乾清宫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告诉别人。”
小家伙不解“为什么”
“因为阿玛不喜欢,他不喜欢小朋友谈论大人之间的事情。”
胤祐懵懵懂懂的问道“太子哥哥也不能说吗”
“不能”
“乌库玛嬷也不能说吗”
“不能”
胤祐点点头“好,小七记住了。”
“额娘没有跟你开玩笑,这件事情你必须牢牢地记在心里。”
胤祐抬起头来看着她“我在阿玛那里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从来没有告诉别人,我只是不想太子哥哥被人欺负。”
皇贵妃将他搂进怀里“好孩子。等你长大了,该怎么做怎么说你会有自己的判断,但现在不行,你得先保护好自己,再去保护别人。”
胤祐将小脑袋靠在额娘肩头“额娘不让说小七就不说,小七最乖了。”
皇贵妃吻了吻他的额头,真希望他永远也长不大,永远是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可爱。
九月九日这天,是康熙带领宗室子弟、王公大臣一年一度木兰秋狝的日子。
康熙二十年,天子为了锻炼军队,在直隶东北部开辟了一座皇家猎苑。
之所以再次建立皇家猎苑,帝王有自己的考虑。
木兰围场以北就是蒙古,而蒙古部落这些年来趁着大清内外战事不断也开始蠢蠢欲动。
而木兰围场就是位于北京和蒙古之间的战略要地。自设立以来,每年九月九日这天天子就会率领八旗精兵以狩猎的方式进行军事演练,推行“肄武绥藩”,从而达到控制蒙古,震慑沙俄的目的。百度百科
前两年,胤祐太小了,像他这么小的皇子,康熙都不会带着出远门,只能留在宫里。
今年康熙却改变了想法,除了九阿哥和十阿哥这两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小阿哥,其他皇子都带上一起,出去长长见识。
不仅如此,他还带上了皇太后和几位后宫妃嫔,除了皇贵妃、贵妃和四妃中的惠、宜、荣三位之外,还点名带上了庶妃卫佳氏。
皇上还没正式公布随行名单,后宫就早已得到了消息。
这下东西六宫可炸了锅,没有德妃大家倒是并不意外。毕竟她还在禁足思过,皇上能让她出席中秋家宴已经是莫大的恩典,怎么可能还会带着她一同出宫
可是卫佳氏是怎么回事虽然当年她因为容貌出挑以宫女之身被康熙临幸,从此从奴才变成了主子,可是诞下八阿哥之后,也不见皇上对她有多么恩宠。
将她安置在延禧宫那么个地方,一年半载的也见不了皇上几回。
可是今年的木兰秋狝,皇上竟然带上了一个庶妃。
宫中女眷,出宫的机会寥寥无几,除了避暑,也就是这两年才开始的木兰秋狝,位分高的几位妃嫔都要挤破脑袋,卫佳氏一个庶妃,她凭什么
凭她生了一个儿子,康熙见过几次之后,对这个儿子升起了几分怜惜,从而又想起了他的生母。
不管是去直隶还是去江南,只要能跟着阿玛出门,胤祐就很开心。
他拉着太皇太后问“乌库玛嬷会去吗”
“乌库玛嬷年纪大了,走不动了。”
“小七扶着您。”
老祖宗摸着他的头笑了笑“你扶着我我也走不动啊,你跟着阿玛去吧,不是总嚷着要做巴图鲁吗去看看我们大清的男儿是如何骑马狩猎,以后你也要向他们一样。”
听到这里胤祐有些着急了“哎呀,可是我还不会骑马,现在学还来得及吗苏嬷嬷你快教教我呀。”
“别急别急,”苏麻喇姑笑着安抚他,“皇上又不会让你们这些小娃娃骑马打猎,你们在营帐里等着吃肉就好啦。”
听到吃肉,胤祐眼睛立刻亮闪闪的,他又咽了咽口水,颇有兴趣的问道“吃肉出去骑马就有肉吃吗可是我不会骑马,阿玛会不会不让我吃肉啊”
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实在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这小崽子激动了好几天,摩拳擦掌的等着跟阿玛出门狩猎,搞了半天,连什么叫打猎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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