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一笑,“安妹妹,我听孙伯说,顾大人待你很好?”
“是不错。”
崔灼瞧着她,“改日我也会会顾大人。”
安华锦有点儿不太明白崔灼这话语的意思,但她素来不是个会难为自己难为别人的人,挣扎这么久,心里其实早已有定论,索性,她抬起头,认真坦然地看着他,“灼哥哥,你从踏出崔家门来京时,可有人送你出门?”
崔灼眸光微动,似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摇头,“祖父不准别人送我。”
这就是了,崔家,放弃他了。
安华锦目光清然地说,“三年前,我第一次进京,遇到顾轻衍时,对他一见倾心。如今与他相处下来,日渐喜欢的很,对于你的情,我怕是只能相负了。即便这样,灼哥哥,你可还想入南阳军?”
崔灼抿唇,莞尔一笑,似阴云蔽日里被闪电划开一道明亮之光,“若我如实告诉安妹妹,我已无路可退,你可会看不起我?儿女情长,弃家族于不顾,我就是崔家的罪人,崔家自小倾一切最好的资源教导我,可是我让祖父和崔家失望了。”
安华锦不语。
崔灼又笑,“我听闻,陛下有意取消你们的婚约,如今是在想法子,而你与顾大人,这半年来,一直没有关于婚事儿的进展,怕也在推脱?”
安华锦也跟着笑了,“灼哥哥身在数千里外,京城的消息,也不闭塞。”
崔灼正了神色,“安妹妹不喜欢我,不是你的错,我喜欢你,我也不认为我是错了。这世上,固然两情相悦最好,但眷侣不成,好在还有志向。我等你取消婚约的那一日,若是你与顾大人缔结连理大婚,我便祝福你,若有朝一日你们婚约取消,那么,以我待你之心,对你之情,我希望安妹妹给我一个机会。抛开这个,我已出了崔家,自出家门时,我已想好了,守卫南阳军,守卫大楚百姓,是你自小的志向,我也想与你一起,当做我的志向。”
崔灼顿了顿,“或许,从你那一年第一次被老王爷送进崔家,我早起请安见你在祖母的院子里扎马步习武功时,听了你那一番话,似乎,我的人生,便是注定了。”
安华锦动容。
情可以斩断,但自小因她而生的志向,怎么能斩断?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端起茶盏,对崔灼举了举,目光清澈,“灼哥哥,有你加入南阳军,是南阳军和大楚百姓的福气。以你之才,对于南阳军来说,放在什么时候,都是求贤若渴。你不必参加明日的武试会了,我应你了。”
也许,就连陛下都料不到,他纵容朝臣们闹腾,想借此看看南阳军,看看安家一老一少如今的能力,是否能从她这里钻到空子打开一道缺口让他掌控南阳军,但,崔家跳出来个倾举族之力培养的崔灼,明日,若是他得到消息,怕是会惊的坐不住龙椅了。
但凡让别人日夜寝食难安的事儿,尤其是陛下,安华锦便能高兴愉悦的一夜好梦。
所以,哪怕是崔灼对她有情有心,但为了南阳军能多得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她也能够痛快答应。
崔灼一喜,来安家老宅时的不踏实紧张荒凉惶然,到如今,是真真正正的惊喜,他克制着喜形于色,眉眼弯起,露出少时的清雅浅笑,端起茶盏,与安华锦的碰了碰,“大义面前,安妹妹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安妹妹。”
没因为他儿女情长,便对他退避三舍,没因为他放弃家族,便对他看不上。
玉盏相击,声音悦耳,崔灼早先提着的心,安华锦少见的挣扎,都在这一杯茶水中,消散于无形,只剩日色郎朗。
安华锦回头对门口已等了许久的孙伯吩咐,“孙伯,午膳端上来吧。”
“是,小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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