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花颜的话,一时间也都惊异地转了几个心思。
花颜在顺方赌坊大杀四方,将其十年来神秘的九大赌神之局破解,等同于砸了顺方赌坊的招牌,十年盈利所得悉数赢走不说,还拿走了苏子斩的近身玉佩。
只这一桩事情,若是换做别人,早就早死早超生了。
苏子斩的便宜,没那么好占,他赌场的钱,也没那么好拿走,他的玉佩,更是没人敢沾一下手。
可是花颜做了,不仅如此,至今还活得好好的,活蹦乱跳的。
自顺方赌坊事后,据说苏子斩当日晚开封了尘封五年的醉红颜,第二日命人不曾避讳人地送去了东宫给花颜一坛。花颜不客气地收了。
醉红颜代表着什么,南楚京城的人都知道,那是被苏子斩埋葬的过去。
苏子斩做这两件事情都是有目共睹的,未曾藏着掖着。
只因他素来行事诡异狠辣不按常理出牌,所以,众人除了等着看苏子斩今年做的那一桩心狠手辣的事儿应验在花颜身上外,除此便都不曾想过其他。
比如,后来苏子斩夜晚潜入东宫带走花颜去半壁山喝酒,比如在赵宰辅府,苏子斩解了披风给落水湿透的花颜,比如春红倌,他拦下了云迟刺向冬知的剑。
这些事情虽然隐秘,但也瞒不住所有人的耳目,或多或少,都知道些。只是无人去深想,毕竟提到苏子斩,他的狠辣都会让人三缄其口,想都不敢去想他的事儿。
如今被花颜这般地说出来,且她言笑晏晏的模样,着实让人不得不去揣测她与苏子斩私下的交情。
尤其是柳芙香。
她的心如被花颜生生地挖开了一道大口子,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心口鲜血直流,如开了闸的红河,向外奔涌着,让她几乎血气冲头晕厥过去。
她是武威侯继夫人,手下有暗卫,又是侯府如今的夫人,自然最是清楚这些事儿,瞒不住她。
所以,她知道,花颜没说假。
那一日深夜,下大暴雨,苏子斩本来住在了清水寺,可是听闻她在春红倌,半夜纵马冒雨而归,到了春红倌,救下了她因为救冬知险些被伤废的一只手臂。
要知道,苏子斩畏寒,往日在那样的大雨之夜,有天大的事儿,他也是不出门的。可是他不止出门了,还冒大雨行了三十里,将自己淋了个浑身湿透。
临安花颜,从顺方赌坊之日后,他便是让苏子斩在意的那个人。
别人或许不知,但她柳芙香却知道得最是清楚。
她心中怒火妒火滔滔汹涌,看着花颜浅笑盈盈的脸,恨不得冲上前去撕烂她,但她心中仍有一丝理智,上次在赵府的教训告诉她,要对付这个女人,不能明着与她针锋相对,否则吃亏的是她。
于是,她狠命地将心中的怒火妒火压下,死咬着牙关,未置一词。
花颜看着柳芙香,她脸上的笑容和她眸中的神色隐隐有挑衅的得意,这般装出来的神情下,她心中所想的是原来小看柳芙香了,这个女人其实是很能忍的。明明要气死了,却依旧安稳地坐着,也不是那般有头无脑的人。
她慢悠悠地想着苏子斩年少时喜欢的女子,应该不是一无是处的,只是哪里出了差错,分道扬镳了。若只是单纯的分道扬镳,或许还好,偏偏她嫁给了他爹。这换做是谁,都是受不了的。
所以,如今这个女人气成这样恼怒成这样嫉妒成这样,这是为了哪般啊?
苏子斩大闹喜堂时,她不是口出恶言公然他不能人道阻止了他吗?
花颜不知道一个人自出生起便寒症伴随着自己是怎样一步一步成长的,她自小伴着哥哥长大,是见识到了哥哥成长的千辛万苦,但对比苏子斩来说,她却觉得,哥哥的苦是身体上的,但苏子斩,则是身心俱损吧?
他的成长比哥哥,怕是还要另类地辛苦些。
这样想着,她便不由自主地想到梅舒毓的话,他说苏子斩以前跟他大哥差不多,名门公子,知书守礼,文武双全,品貌兼备,德修善养。
五年前,苏子斩十四,真正的少年,柳芙香嫁给他爹后,他剿平了黑水寨,九死一生。
那时候她呢?她十一,川河谷发大水,数万人罹难,活着的人在难民窟里等着朝廷营救,她因正巧倒霉地赶上,每日也是挣扎求生,那一次从川河谷活着走出,也算是九死一生。
她不由得笑了。
“四嫂?”十一皇子感觉花颜不太对劲,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花颜被拉回神智,听到他的称呼,收了笑意,郁郁地叹了口气,忽然没甚兴致地说,“这船划得真慢,让船夫快点儿,咱们早些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