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觉未及思索,便仰起头颅,极为自信地说道:“小小的州兵,何惧之!一并剿了便是!”
边镐又问道:“如若马希萼阵前失信倒戈,与他那兄弟马希崇联手围杀我唐军,又该如何?”
陈觉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挥手道:“胡言乱语!这不可能!衡山王早已遣使,愿俯首听命于我大唐!怎会背信弃义!”
“背信弃义?如今楚国大乱,两王之争唯利耳!兵者,诡道也。使相,并非是我瞻前顾后,而是战场上本就虚虚实实,岂能纸上谈兵?此时局势有变,全军将士性命皆托付于我手,我怎能贸然出击?不管是朗州兵,或是马希萼,但凡任意一方在我军攻城时,从背后袭击,我军必定腹背受敌!
此次出国征战,深入敌境,马氏兄弟只知争权夺利,无信义可言!所谓援军不过是投机之辈,我军等同于孤军奋战,如若有失,导致全军覆没,我等将士为国效命,战死沙场无可厚非!就不知使相,可曾做好身首异处的准备?”
此言一出,帐内众将纷纷大惊失色,不管先前内心对边镐有多少腹诽,但此时都不约而同地暗自佩服边镐的胆量。
陈觉只觉得气血涌面,再加上方才边镐所言让他多少生了恐慌,内心郁结之时涨红了脸,憋出气来怒斥道:“你,你,边镐!我乃枢密使,又是奉陛下旨意监军,你竟敢犯上?恐吓于我?”
“本帅据实而言,岂敢恐吓使相?”说罢边镐此时内心也是极度复杂,以往的他向来少言,在朝中也是甚少得罪人,只是此次战事对自己的前途实在是干系重大!这陈觉哪怕是自己的上官,只要不利于此战,他便绝不容许!
陈觉火气旺盛,环视了一圈,见帅帐中鸦雀无声,众将并无一人替他说话,俨然已默认了边镐的言语,此时更是怒不可遏:“你,你们!狂妄!一群不知好歹的莽夫!”
焦灼之时,边镐已是心烦意乱,一不做二不休,扬手说道:“孙将军,请使相大人先下去歇息!”
孙震有些尴尬地低头拱手道:“遵命!”
这场闹剧,终是随着当朝权臣枢密使陈觉骂骂咧咧地离去,而落下帷幕。
众将散去,各归其职。
黄昏,一名将军在帅帐前踱步了许久,脸上现出纠结之色,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禀告了帐前亲兵走了进去。
“边帅!末将张耀先见过边帅!”
只见桉榻上,边镐正在奋笔疾书些什么,抬头仅瞧了一眼,便只是冷冷地应了声:“哦?张指挥使,有何事禀报?”
张耀先在军中的品级并不高,与边镐汇报时不免有些战战兢兢:“禀,禀边帅,末将今日巡营时,有一小卒,自称有破敌之计,说是想当面献于边帅!末将不知真假,故来禀报边帅!”
边镐面无表情,继续低头书写着,略带愠怒地说道:“小卒?一个士卒能有什么计谋?当我军中无人么?还是笑话本帅无能?不见!”
张耀先此时腰都不自觉压弯了几分,惶恐不已又十分尴尬,几乎脚趾抓地,方才便听闻陈使相在帅帐中与边帅起了冲突,傻子都想得到,如今边帅显然在烦闷中,为何自己要来撞刀尖上......
同时内心暗暗后悔,为何自己要贪图那小子的几个银钱......
忽而又想起那小子对自己说的那些不明就里的话,继而鼓起勇气,又咬牙说道:“边帅,此人与末将说,如若边帅不见他,便向边帅说三个字!”
边镐强忍着怒火,但还是应道:“哪三个字?”
“朗州兵!”
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片刻,直到一阵冷风袭入帐内,张耀先见边镐迟迟不发话,如同打翻了一盆狗血淋在心头,凉了啊!连忙浑身战栗,跪地告罪:“边帅,末将治下不严,请边帅责罚!”
“无妨,你且退下,让那小卒进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