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黑想,要是现在是夏天多好,他就可以扑通一下跳到这深水潭里美美地洗个澡,再扎会猛子玩一会儿,再去看更。可现在是这么冷的大半夜的冬天,二黑可不想被这无边的东北风给冻死。二黑就紧了紧身上的夹袄,慢慢踱过石碑桥,准备往东南方向,就是乱葬岗上走。
从西往东,过了石碑桥,是有一个分叉路的。往东,是一条草路,是往五道庙的。往东南,则是庄稼地里走出来的一条路,路两边都是一人高的包谷棵,往前就是高高低低起伏着的岗上,而岗上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坟堆,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有的已经被人掘了开来,那朽了的棺木,零乱地堆着,坟坑还在,里面的野草早已枯黄。二黑是根本不怕这些东西的,什么坟啊,方子(棺材)啊,怕个球。二黑知道,这些都是人传人传出来的,没有什么好怕,最怕的就是人在后面装神弄鬼。
二黑胡乱地想着,就顺着石碑桥往东南这条路走,因为往东的那条路,那些庄稼不是自已庄上的。往东南这条路走,就有些上坡,因为前面就是岗上,过了岗,就是被挖得坑坑洼洼的岗坡地。
二黑这时候,就不自觉打了一个哈欠,烟瘾就上来了。二黑伸出手,从裤腰带上抽出长杆烟袋,在烟袋里掏了几下,把烟袋锅装上,用大拇指压紧,正要去摸火捻子,一下子想起来,刚刚没到石碑桥时,火捻子已经烧没了。
唉,这可咋整,有烟没火,这不要急死个人啊。二黑一下子就焦躁起来,要是现在有人借个火多美啊。二黑脑子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念头,在不停地打转。二黑四下里看看,哪有人啊,现在是大半夜,还是刮着东北风的冬天,除了看更的,谁没事了还在外面瞎转呢。
刚刚走上岗,往岗下的岗坡地里一看,竟然,那里有一堆火,燃得很旺,那火苗升得还怪高,看样子,还有人在这里烤火,因为二黑很清楚地看到,火堆边上有人影晃动,好像还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就是没听清说的是啥。
二黑一看有火,劲头来了,呶一嗓子,就顺着坡冲了下来。有火了就能抽烟袋了,二黑高兴的不行,三步并作两步,一会儿就窜到了这火堆边上。
没想到,这火堆边上人还不少,大家都兴高采烈地伸着手在烤火,好像还在高谈阔论着啥呢。而那火堆的火苗,高高直直地往上窜,根本没有受到这呼呼刮着的东北风影响。
可二黑完全管不了那么多,跑到近前,用力挤进去,伸出长长的烟袋,举着这烟袋锅就要往这火上凑,嘴里也准备开始用力吸烟袋嘴。
二黑看也没看问也没问边上的那些人是否注意到他,就在这火上,烟袋锅都插进了火里,用嘴吸这烟袋嘴,可是他吸了好几下,烟袋锅里的烟丝,却丝毫没有被点着。
奇了怪了,以前那是吸一下就点着了啊,这烟丝晒得可是很干呢。二黑又试了几下,还是没有点着,二黑就有些生气了,咋就点不着呢,就抬起头看看这边上的一圈人。
没想到,这圈人刚刚还高谈阔论着,又兴奋,又高兴的,一看二黑进来点烟,就都停止了声音,怔怔地看着二黑,都被二黑的举动吓了一跳。二黑点不着烟,就抬头看这些人,左看右看,没想到,这些人竟然也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