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听了,赶紧把我放下,欠起身子往扯篷车后面看,二姑根本没有看到我爷,只看到外面送亲的人们,还有吹唢呐的鼓手,都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地定在了原地,鼓手两腮鼓的像洋茄子,而送亲的那些人或站或立或抬步,都是像定格的画面一样。
二姑感到事情不对头,就回过身来,看着软绵绵的要睡着的我,急急地问:“小良,小良,你爷在哪儿?”
我被二姑摇醒,我就抬手指着车篷车后面:“我爷就在扯篷车后面跟着,还一直叫我过去吃糖……”
我说完就很费劲地想抬头去看我爷,没想到,外面一片苍茫,除了风在呜咽……
过了一阵子,我好像听到我爷的声音在扯篷车下面幽幽地传来:“小良啊小良,你咋不来呢,我是你爷啊,我给你糖吃,你再不来,我就回去了……”
没一会儿,我就听到外面的唢呐声又伊伊呀呀地响了,送亲的人们也跟着喧闹起来,我知道,肯定是我爷走了。
他看到了我将要出嫁的二姑,也看到了这个送亲的场面,我感觉头脑一阵热,就缩在二姑的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过了两年,二姑的儿子出世了,就是我表弟小刚。二姑生表弟的时候,我跟着大人们,也去送了喜礼。
那时候,家里都是用自己养的鸡生了蛋,来瞧亲戚的。那次去二姑家,我家,我叔家,都准备了两大箩头鸡蛋,还有很多绿皮的咸鸭蛋,还有蒸好的枣卷大白馍,还有装成把的细挂面,大家都装好箩头,在箩头外面,蒙了四四方方的红纸,再用经子在外面扎牢,用扁担挑了,相跟着往二姑家走。
当时是热天,刚刚下过雨,路边的沟里都是白亮亮的水,那是一大早,路边很多早起的人们,都拿着铁锨出来改水,看到我们一行人老老少少肩挑手提地走过,都柱着锨立在路边像是行注目礼一样地看我们。
野地里,到处都是连绵的蛤蟆叫声,高高低低地犹如缺了指挥的大合唱。
由于我年龄小,我自己手里是空着的,不像我哥,他还要擓一个小筐子,里面装的是他去别的庄上采的竹叶跟簸箕柳叶,还有一个里面有三个蛋的鹌鹑窝。
我看到他小心翼翼擓着筐的球样就想笑,他生怕筐里的东西会被碰坏或者被跌破,一只手擓着,一只手在边边上护着,像极了护崽的老母鸡!
我就跟着他们在后面,一会儿找一个潦礓踢着走,一会儿就拾一个半截砖冲着路边沟里的水面砸,我知道那里面经常有灰不溜秋浑身粘唧唧的气蛤蟆浮着,说不定能砸到一两个呢。
这样想着,就看到有两个翻了白肚皮的气蛤蟆从泛着水花的水下浮出来,我看看,得意地嘿嘿笑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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