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睡去,我竟然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那个白胡子老头又来了,跟我讲了很多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说我天生异质,具有别人完全不同的禀性跟体质,说我适合继续他的衣钵,什么什么啊,我听得一头雾水,内心里很是抗拒他用手在我头顶绕来绕去,可是我知道我是在梦中,可是我就是醒不过来,一直到我觉得我身上热乎乎的,似乎有热流在体内涌动,我才觉得我身体一阵轻松,一下子从睡梦中醒过来。
原以为是太阳光热辣辣地照得我浑身热燥,可是我醒过来,却发现天已经擦黑,太阳早就下山了,院里一片黄昏朦胧,我朝屋里看看,我父母都还没有从地里干活回来。
我就站起身,一扫往日那种困倦和惺忪,径直走向压井,一手捂住压井的出水口,一手用力地去压水,好不好容易才压出水来,我赶紧凑过去,喝了一大气,那井水凉丝丝的,直窜心胸。
父母还没有回来,我一个人在院子里实在是无所事事,就想着,出去转转吧,虽然已经夜幕降临,可是在自家门口,倒也不怕自己迷路走失。
于是我就走出院门,越过我家院墙东边那排陈刺树,顺着大铃姐家黑砖砌的院墙,往南走出去,没一会儿,就跑到老海家那棵又高又大的扁食树下了。
我站在扁食树下那又高又陡的河埂上,往东不停地张望。东边的大片庄稼地里,生长着茂密的包谷跟桃黍,高高低低,一片一片地错落有致。我隔着这些庄稼,竟然能一眼望到很远的地方,有人扛着锄头,慢慢地顺着沟沿路往庄上走,也看到黑的白的羊吃饱了草,头一点点地跟着人很规矩地走。
就是没有看到我父母往家走的影子,我就觉得有点失望,可就在我想把目光收回来的时候,我就看到离我有两程地远的老沟上,我家那个祖坟边上,有人跪在坟前,一下一下地在磕头,我就赶紧凝目一看,我的天呢,那不是我最熟悉的父亲吗,他怎么一个人在我爷的坟前磕头呢?
我就赶紧撒开腿,就往东飞快奔过去。平时我也跑起来也比较快,可是现在也可能是我心急,跑得几乎有些飞的感觉,只见两边的庄稼跟树木迅疾往后倒去,才一会儿的功夫,我就跑到了老沟上我家的祖坟边上。
其实老沟上我家祖坟这里,离我们庄子少说也得有二里地的距离,要是小跑子跑过来,以我现在正常的脚程,我最少得跑一袋烟的时间,可是,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我似乎不到一泡尿的时间,就已经跑到了。我也没有细想,就想过去拍跪在坟前的我“父亲”的肩膀。
我是万万也没有想到,还没等我手凑到“父亲”近前,就见父亲慢腾腾地扭过头来,症症地看着我。我吓了一跳,那个动作极度机械,完全不似正常人。
我赶紧缩回了手,朝“父亲”的脸上看,没想到,这人哪里会是我父亲啊,脸上一片死灰,眼睛,鼻子,嘴的位置,都是一片空洞,而他穿的衣服,却跟父亲的没什么两样,都是灰色的确凉上衣。
我惊得要叫出声来,还没等我声音发出来,这人就又在往后扭他的头,扭着扭着,那人的头就在脖子上转了一个对头圈!我一看这还得了,正常人往后扭头,最大限度也只能扭到跟肩膀平齐就再也扭不过去了,可这人竟然能转松地把头脸完全扭到后面,一动不动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