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如此星辰非昨夜,先生这又是为谁风露立中宵啊。”这年轻人笑道。
“哦,我既无彩凤抚身,双翼可飞,只剩得一点灵犀,自然心通。”石放苦笑了下,说道。
“一点灵犀,自然心通?您倒是问道潇洒,自感风流。呵呵,我等却只能在这里望洋兴叹,徒增烦恼。”年轻人叹道。
“哦,这位兄弟,既说是邻居,又沾着故人,有什么话,还请明言。”石放说道。
“只怕我记得先生,先生不记得我,所以刚才不敢贸然相见。”年轻人双手一揖说道。
“抱拳礼,很久没有见到了。你怕不是住在这的吧?”石放见了这礼节,抬眼说道。
“住倒是住在这里,只是不在陆上?”年轻人收了礼说道。
“不在路上?难道是在道上?朋友,你哪条道上的,我实在想不起来哪里见过。”石放有点没明白。
“呵呵呵,先生误会,不是道路的路,是陆地的陆。”年轻人知他没听明白,笑着解释道。
“陆地的陆?不住在陆上,那你住哪?岛上?从那过来得坐船,这么晚也没船出海了,我看你得等到明天白天了,白天才有船出海。”石放说道。
“也不是岛上,我就住海里。”年轻人摆了摆手,笑道。
“海里?哈哈哈哈哈。”石放仰面大笑:“你这小兄弟挺有意思的,牛皮吹的跟我有的一比,我这喝了才三瓶,你别当我醉了就哄我,海里,难不成你还是这海里的龙王,跟你家龙女吵了嘴,上岸来讨杯酒喝。”
“哈哈哈,先生谈笑间竟能说出我的真身,果然是个一点灵犀自然心通的贵人。小可正是这海龙湾的湾主,此水域三百万水族,尽在我所,兼管此地风雨水情。”年轻人坦然道。
这下石放有点笑不出来了,上上下下打量了下此人,灯光下面色看不清楚,只见他个子高高的,一双眼睛在夜色下闪亮闪亮的,身上的黑袍短袖直盖过膝,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气宇轩昂的样子,说起话来虽然礼貌,却是不卑不亢,把持有度,一看就气质不俗,非同凡响。
所谓观人有三,一是望气,二是查色,三是听音。此时天黑,查色是查不到了,就这气度和声音,无论怎样都不是个寻常人。
这几天下来,经历了这么多事,石放倒不觉得稀奇起来,不管他是真是假,就凭这人这份做派,石放就很欣赏,反正一个人喝酒也闷,这倒是个解闷的好角儿。
石放笑了笑,顺着这人的话说道:“哦?龙君驾到,失敬失敬,请上来说话。”
“谢先生相邀,小龙不客气了。”这人笑道。
“客气什么,请上来坐。”石放说道。
话音刚落,这人一跃,纵身跨上甲板,“好功夫。”石放赞道。
“哪里哪里,比起先生,差得太远。”年轻人一落稳,便拱手道。
“酒能喝么?”石放问道。
“能。”年轻人道。
“接着。”石放从一旁的桌面上拿起一瓶酒扔了过来,这人伸手一下就接住了。
这人一抬手尽然拧开了酒瓶盖儿,仰头就是一灌,顿时喝了个精光,将空瓶往桌上一放,看着石放。
“痛快。”石放赞道。
“有机会的话,请先生到我龙宫一聚,尝尝小龙的珊瑚酒。”这人笑道。
“你还真是这海里的龙王?”石放见此人现在还在说着这神神道道的话,不禁一问。
“先生,一别六百多……,哦不,一别二十余年,果然造化不同。”这人说道。
“二十余年前?我们认识?”石放惊叹道,“请问这朋友……”
“在下黑娃,当年鄱阳湖畔,小红河里的管事儿,您在那撒网制霸,智擒歹徒,你我曾有一会,你还拿我当成了黄鳝精,呵呵呵。”这名叫黑娃的年轻人没等石放说完就答道。
“什么?你………,你是………”石放大惊失色。
“对,当时我们见过一面。”黑娃看着石放笑道,“那沙船还是我把它撞直的。”
“简直难以置信,我就说我当时见了龙,他们都不信,哈哈哈哈哈。”
石放突然仰头大笑道,“二十年了,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那真的有龙。”
“没人信到好,有人信了,您也不会有后来这番际遇不是么,您那晚游艇失事,还是我龙宫的老龟驼着您的艇去的岸边呢。”黑娃笑道。
“啊,这可是救命大恩,请受我一拜。”石放放下酒瓶就要行礼。
“不敢当不敢当,我与先生早有渊缘,不必多礼,当年若不是您,我恐怕还在小红河里当泥鳅呢。呵呵呵。”黑娃伸手扶着石放说道。
石放不太明白,问道:“因为我?”
“对,因为您。”黑娃说道。
“我干了什么?”石放纳闷道。
“小红河边,你可曾对河念经,暗诵大道之理?”黑娃笑道。
“那可是我自己都没明白的东西。”石放惊道。
“音声可传三界,意想可破天听,吉人语善视善行善,凶人语恶视恶行恶,一句话出了口,听者岂止旁人,都有天仙鬼神修罗夜叉畜生在旁,人与非人皆可听之,所谓好话多说总无错,恶语一句莫浇人。
普通一句温暖贴心的话就功德天地,何况你念的东西,利益三界,普及众生,就算自己没明白,可让一些差一点就明白的其他生灵收益不浅,这本就是份功德,所以您不必自谦。
所谓君子有功,一让而就,再让失位啊。”黑娃侃侃而谈,石放听得是句句在理。
“好好好,这可真是故人,若不是龙君你当时撞了那船,我们还悬着呢,多谢多谢。”石放十分高兴,这位故人,到真值得深交一番。
“不敢。不知先生,还记不得更久以前的事情?”黑娃突然正色道。
“更久以前?”石放一脸愕然。
“各个命里各安排,
乾坤会里道元胎。
当初本是朦胧物,
起心动念造化来。”
黑娃看着石放的眼睛,念了首诗。
“这诗不错,透着道性,像是明白了什么,又没全说破。”石放听了说道,“这是您的新作?”
“不是,也是位故人的。”黑娃看着石放,眼睛直直的说道。
“你这故人倒瞧透了很多东西。”石放笑道。
“嗯,只是恐怕他也不记得了,不然,也不会跑这造化里来走一遭了。”黑娃说道。
“嗯,造化么,有人造化,自有人化造,走了的未必明白,留下的也不见得糊涂,你这朋友不说了么,各个命里各安排,我想你那朋友就是有什么事情,也自有他一番道理,你大可不必为他担心。”石放见这龙有点黯然,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