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若楠蹙眉,“就……就刘氏那儿子,比你还小一岁呢,最近父亲给他说了门婚事,说是先订婚,及笄后才成婚。今日我听见父亲交代母亲操办地体面一些……”
“兄长觉得父亲偏心庶子?”尾音微微扬着,自然不信时若楠会介意这种事。
“想什么呢……父亲说,等他大婚,就让他和刘氏搬出去住了。那时候我就觉得,其实他也挺可怜的,一辈子谨小慎微的。说的那门亲事,也不过就是小门小户的女儿,若是父亲真的上心,按着咱们家的地位,即便是个庶子,娶个一般的大家闺秀也是可以的……说到底,生在时家,于他而言,并未享受到任何益处。”
是啊,那个人……低调到长什么模样自己都快忘记了。
时欢从秋千上跳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裙,将地上倒了的酒坛子扶正,才道,“若是娶了个大家闺秀进门,指不定枕边风一吹心思就活,倒不如娶个普通百姓家的姑娘,然后一道搬出去自立门户,安安分分的,时家总少不了他们该得的那份。”
在时若楠渐渐睁大的眼睛里,少女的表情在夜色下有种隐约的凉薄,“他是作为你的备选出生的,若你有恙,整个时家便是他的,荣耀是他的,责任亦是他的。若你无恙,这时家……他便半分心思都不该起,如此,对他自己、对时家,才是最好。”
“父亲呀……清楚着呢。”
他们这样的家族,便是皇权都不敢轻视了去,可若是从里头开始败坏,才是真的兵败如山倒,都不必旁人推一把。
时若楠摇头失笑,“这几年,每每说起,父亲总说我不如你……说你跟着祖父学了一身治国平天下的本事,性子也理智果断,若是男儿定不辱时家门楣。偏偏生为女儿身。”
“彼时还觉得父亲夸张的成分更多些,今日才知……这方面,我的确不如你。”
时欢见他低了头有些落寞的样子,没好气地踢了踢对方,“快去睡觉。否则我明日去母亲那里告状,让她明日开始每天都带着你去相名门闺秀的小姐们,看你还有没有时间来我这喝闷酒。”
她的这个兄长啊……狭义、热血,怀恻隐之心,并不适合在这样的世家里沉浮。这也是父亲为何如此决绝地斩断那位庶子的所有念想,只因为一旦兄弟阋于墙,兄长定是狠不下心的。
都是父亲的子嗣……若非为了家族百年延续,何至于此?
时若楠叹了口气,从秋千上下来,还不忘拎着空了的酒坛子出去,走到一般突然回头问时欢,“丫头,可还记得……那位庶子叫什么?”
时欢一愣。她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名字……就更加不记得了。
就见时若楠抬头看了看天,他说,“他叫……时若生……今日,爹也忘了他的名字了,还是母亲说的。”说完,他低着头摇头笑,拎着酒坛子的手往后摆了摆,走了。
一个被自己亲爹和自己姐姐忘记了名字的庶弟,哦,他哥也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