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烟又伸手捅另一边,捅了个空,已经恢复了一身黑衣的片羽在此之前挪远了些。含烟:……
时欢将顾辞带到自己马车边上,翻翻找找找了只小檀木盒子,又拉着顾辞去了他自己的马车上。顾辞全程跟着,没说话,由着她带着自己走来走去,一直到时欢爬上马车,打开盒子,取出里面的熏香,点燃。
顾辞才在那清冽淡香里,彻底怔住——这丫头……发现了。
原是不这样的。可于胶州战役,那场五万人几乎无人生还的战场上回来后,他便再闻不得骨肉烤焦的味道。
他原以为自己掩饰地很好,至少谢绛不知道,林江不知道,林渊也不知道。
在此之前,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知晓他的这个毛病。却没想到,不过两日光景,这丫头便已经发现了
该说她过于聪慧,还是说自己在她面前演技实在过于拙劣?
“何时发现的?”他问,声音里带着疲惫,揉了揉太阳穴,靠着车壁松了心神。
时欢合上木盒,拨弄了下燃着的熏香,安神助眠的香。
她说,“猜的。你看起来,有些累,有些低落。前儿个也是如此。兄长同我说过的,战场上的样子……我便猜了猜……所以,师兄,我猜对了?”
“嗯。”他点头。
时欢略一沉默,“我宁可……自己猜错了。”
顾辞扯了扯嘴角,没笑得出来。但突然就……觉得没那么紧绷了。就像辛辛苦苦隐藏的心事,突然有个人可以分享。这种感觉,意外地令人眷恋。
很想说一说……那些同谁都不曾说过的东西。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的。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我还太小。反倒有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孤勇,他们生怕我有阴影,战后都不愿让我去,我偏要。可那时候真没觉得如何……可能,还小,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懂生命。更不懂,敬畏。”
“后来……就这么一场一场的战役打下来,大的,小的,战功越来越多,赏赐越来越重,呼声越来越高。连我自己差点儿就要信了……我就是不败的战神。”
可最后,不败的战神败在了自己拼命守护的后方,五万将士没有战死在敌人的刀锋之下,却消亡在日渐贪婪扭曲的人心里。
他停了一会,没说话,闭着眼。但明显没有睡着。
“然后呢?”时欢问。
顾辞靠着马车,闻着和这丫头身上雷同的味道,只觉得安心。他睁开眼睛,笑了笑,笑容有些惨淡,“先去用晚膳。凉了就不好吃了。剩下的事情,什么时候都能说,何必急于一时?”
“那你同我一道吃。我让表哥的丫头再弄几道菜?她们的厨艺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