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真没有想过老爷子对她会有什么想法,毕竟一直以来她虽然见过陆宴庭几回,但心底也都是将他当作长辈的,甚至跟着时欢叫过舅舅的人。也正因为如此才更觉得尴尬,就像是背后说长辈坏话似的……于是只能宽慰老爷子,“您别急,陆舅舅还年轻。像陆舅舅这样的人,志在天下,儿女情长都是暂时抛却一边的,但也只是暂时的嘛,他一定会找一位门当户对的姑娘家,和和美美的来孝顺你们的。”
“还门当户对呢……老头子我如今也不指望他了,就想着有个孙女儿,再不济,孙子也成啊!可你看看他,就是不愿意……老头子我如今也老了,一只脚都跨进棺材咯,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年活头了……”
谈均瑶蹙眉,“您说什么呢,您身子骨健朗着呢。这话可不兴说的。”
老爷子偷偷抬了抬眼皮子,“年前欢欢她外祖母病了一场,那病哟,凶险,差点儿就没咯!”说着,伸手擦了擦眼角,又幽幽叹了口气。
谈均瑶一愣,大惊失色,“不是说只是……”
“哎!”老爷子又叹了口气,“那是她外祖母的意思。人老了,总有那么一天的……小辈们又远在帝都,就算据实相告也不过就是徒增担忧罢了……何必呢。”
“老头子一辈子啊,什么都不缺,财富、地位、荣誉,偏生一儿一女,女儿远嫁帝都,一年半载不见一面,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还剩几面可见。儿子……成天只知道赚钱赚钱,咱们陆家已经富可敌国,还要那些个银子作甚?”
“老头子我呀……只有一个愿望了,见一见我的孙子孙女们……”
这世间,越是医者,越是明白有些事情人力所不能为,譬如,生老病死。她的医术虽不及毒术独步天下,却也算是数一数二,但即便如此,她仍不能左右一个人正常的衰亡。
谈均瑶低着头沉默,许多宽慰的话再也说不出来,讷讷地叹息。谈家亲缘微薄,她尚且没有那么清晰的不舍与钝痛,但陆家老爷子在为数不多的几次会面里,待她如待时欢,并没有任何区别。
她……不舍。
她想,兴许她该下一趟江南,去见见陆家老太太,看看能不能尽些绵薄之力。
谈均瑶在那忧心忡忡,陆老爷子却悄悄掀了眼皮瞅她,一边瞅一边还不忘偷偷擦着眼角,唉声叹气的。叹着叹着,见对方始终沉默着不说话,戏就有些唱不下去了,重叹一声,带着破釜沉舟的力度,恍然大悟,“啊呀!”
正沉浸在悲情中的谈均瑶吓了一跳,“您怎么了?”
“啊呀!丫头!”老爷子似乎才想起来一般,笑呵呵地看她,“丫头……听说,你从谈家脱离啦?”
虽然谈家遵守了和时欢之间的约定,没有在外面传一些不大好听的流言蜚语,但这种事到底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何况,陆老爷子最是守礼,这样的事情于他来说,定是不守礼法的事情。
谈均瑶默了默,才低声应道,“嗯。”
原以为会被苦口婆心地念叨好久,谁知道老爷子一拍大腿,“那感情好呀!那你到我陆家来,做我陆家的孙女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