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景年霍地张开眼,错愕地看着她,只见她捂着嘴站在那,眼泪哗哗地落下。
“你哭什么?”总舍不得看她落泪,她一哭,他几乎崩溃。
她哭,因为后怕,后怕他真的死了;因为心酸,在他昏迷的时候还叫着董雪瑶的名字;因为心疼、委屈……
泪眼朦胧,直锁着他的脸,看到的是一片模糊,她挪动步子,想上前靠近他,抱着他,大哭一场,只是,刚要冲上前,病房的门开了。
查房的医生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警察,顾凉辰连忙背过身,不停地擦眼,然后悄悄地垂立在一边。
他能自主呼吸了,医生为他摘掉了氧气罩,目前人还很虚弱。
医生走后,警察说有事和纪景年谈,让她回避,她只好出病房。想起苏冬城说,他被撞是有人蓄意伤害,心里更害怕。
他是律师,手上的案子肯定很多,难免不会被报复。
约莫半个小时过去,警察才出来,她又进了病房。
他睁着眼看着天花板,似在沉思。
“有人故意撞你的吗?”她走近,沉声问,去倒了杯水。
“只是意外。”他撒谎道,怕吓着她。
“冬子哥说是有人蓄意的。”她淡淡地说道,拿着棉签蘸了水,然后弯下身,轻轻地帮他擦拭干燥的唇瓣。
纪景年微愣,没想到她会这么照顾他。
布满红血丝的眸子呆呆地看着她的脸,她认真地帮他擦拭干燥的唇,水分被吸收地特别快,他一定很渴,这样会舒服些。
“那丫故意刺激你的。”苏冬城这个混球,敢对她说这些!纪景年气恼,怕引起她担心。
话又说回来,她真会担心他?
不见得,上次胃痉挛疼得晕死,她都不管不问。现在照顾她,应该只是勉强。
“是嘛,那你这么大人,怎么这么不小心?!”感觉苏冬城说的才是真的,她不知他为何瞒她,也许是纪律不允许吧。
语气里带着斥责,如果他死了,她真的没法想象自己会怎样。
之前的恨意蒙蔽了真正的内心,当真正要面临失去他的时候,才意识到,他对她的影响力,还是很大。
“你不是恨我吗?我死了,你不就自由了?”睨着她,低声地问。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下,一滴温水滴在他的脸颊上,“我是怨你,但还没到恨你死的地步!”眼眶涨红,沉声道,背过身子,将杯子放下,她去了洗手间。
她还是怨他的,纪景年内心失落,闭着眼,叹息。
即使差点死了,也没能让她对他产生一点点心疼……
不一会儿,感觉脸上传来温热的感觉,张开眼,她在帮自己擦脸。
“别殷勤了,他们不在。”他无力道。
她因他这句话,很生气,没说话,继续帮他擦脸,细细地,手指按着毛巾在他的五官上擦拭,双眸锁着他的每一个五官。
“别碰我!走开!”她不听,他沉声喝。不需要她虚情假意,被迫在这照顾自己!
她顿住动作,看着他愤怒的脸,心伤,“我只想照顾照顾你……”说话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地从脸颊滚落,她想起了董雪瑶说的话,感觉此刻的纪景年是嫌弃她的。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怜悯!”咳嗽了声,激动地吼,拳头用力,才握紧,心在颤抖。
“我没有!”她大声反驳,凄楚又幽怨地看着他。
“那是什么?”他追问,奢望她能说些在乎的话,然而,她流着眼泪看着他说,“我还是你的妻子。”想说,是关心他,但,觉得自己很没资格,很虚假。
纪景年闭着眼,不再跟她争执,由着她帮他擦脸,擦手。
不一会儿,纪家老老少少又来看她,她去问了医生,看他能不能吃点什么,医生说可以吃点流质食物,她立即奔回家,给他熬粥。
她兴冲冲地提着熬好的粥赶回病房时,只见董雪琦正坐在他的病床边,在喂他吃饭。
“阿景哥,你再吃一口。”
“不了,饱了。”
“那就不吃了吧。你说你,到底怎么照顾自己的?!明明有胃病,还三餐不正常!”董雪琦斥责道。
她听在耳里,想起之前不给纪景年做早餐,心里十分内疚。
也因为董雪琦在,心口发酸。
“他舅妈,你们家的那个儿媳也太不合格了!她配不上阿景!”从另一个拐角处过来两人,正是姑姑和婆婆。
“妈,姑姑。”姑姑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怨不得人家在背后嚼舌根,论作为一个妻子、儿媳,她确实不合格。
即便这样,被嫌弃了,心里还是很不好受的,尤其那句,她配不上他。
婆婆艾香没说什么,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跟姑姑进了病房,她站在外面,进也不是,走也不是。低着头看着手里握着的保温瓶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