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美的亲事,是杨子千来西宋亲眼所见的第一个婚事。
迎亲是下午时分过来的,九月初九的早上晨时发的亲。
那个被人叫做新郎官的人,长得普普通通的,远没有杨家兄弟的人才好。
杨子强第一次见这个姐夫,又听说姐姐是去当后娘,都不知道她和娘是怎么想的,对姐夫也亲热不起来。背了姐姐上花轿,自己也穿戴一新去了蒋家。
回来后,对蒋家的印象也不太好,他私下里给杨大富说,蒋家人,感觉不踏实。
“看得出来,你那表叔婆就是个爱夸口的,这一家一屋的人,见一个就能知道全面,都差不多的性子,偏偏,你娘就听进去了,非说蒋家不错。子美这孩子也是个倔的,要听你娘鼓吹,嫁了蒋家,这日子,是好是坏,都是她自己在过了!”杨大富叹息一声,养女还真不好,养大了就成别人家的了。
“唉,但愿她过得好吧!”杨子强心里尽管了然,却也是祝福杨子美好运。
杨子美过了新婚之夜,第二天一早,拜见公婆叔婶后,就被人丢了一个小包子过来,说,这是你家大女儿!
这娘当得,还真是现成连十月怀胎的苦都给免了,杨子美咬牙,努力装着亲热,接过了这个烫手山芋儿。
“这蒋雄家的,看起来倒是个好的!对小珍儿亲热呢!”
“那当然,听大姑说,就是佃农,能进蒋家的门,算得上是高攀了,珍儿是个闺女,也碍不了她的眼,就是装也得装出来!”
“哟,佃农呀,看她手上耳朵上戴的,也值几十两了吧,这家底子当真厚?正如外界说,李家寨子的田种两季,家家都还有?”
“再有,天干年头也掏空了,这东西,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
“呵呵,要是戴个假的出来就丢人了!”
四下里,七嘴八舌小声议论,杨子美在这寂静的堂屋里,侧耳倾听,将众人的嘴脸悄然接收,心里有些恼火,面子上,却努力装出平静。
二婶添的妆,实在是给她撑了面子。
当时娘从二婶手上接过首饰,就高兴的合不拢嘴。
“这月娘呀,以前看她不开腔不出气的,什么事都闷在心里,觉得是个闷葫芦。不曾想,子美,她对你倒好,瞧瞧,这套首饰,少说也值七八十两了,娘还真担心你的嫁妆少,过去受人挑剔。现在,单是这一套,也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了!”普通人家嫁妆,铺笼罩盖,七拼八凑,总值二十两就是富裕的了。没想到,月娘这次大手笔,直接添个重量级的,大大加重了杨子美的身价。
“二婶家,还真是有钱了!”杨子美接过,欢喜一场,却又有几分惆怅,如果她们愿意搭把手,自己也不用去当个填房的。唉,罢了,这也许就是她的命吧。
不是要看是真是假吗,杨子美抱着现成的女儿,心里五味俱全,那一岁的小家伙扒拉着杨子美亮闪闪的手镯不松手,她索性顺势取了下来,递给她玩。“珍儿乖,要是喜欢的话,等你长大出嫁了,娘就把它给你当嫁妆!”
“哟,珍儿,过来,幺祖祖抱抱,看看你娘,对你多好,这么小,就送嫁妆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伸出双手,作为个抱的姿势,夸赞不已。
听这口气,是幺房叫叔婆的人。这家业不大,人丁却不少,七大姑八大姨的,认起来也辛苦。杨子美看她过来抱珍儿是假,验货是真。
验吧,就怕你不验!
杨子美大方的将孩子递了过去。
“老大家娶的这个填房,还是个家底厚实的!”回到屋,女人就对自家男人道。
“听大哥说,是玉莲当的中间人,怕没有什么家底吧,有家底的人家,谁愿意当填房!”男人不是谁,却正是号称蒋半仙的人。
“听说是个佃户家的闺女,那首饰,却是货真价实的,值好几十两呢,没家底,就算打肿脸充胖子也怕是拿不出来噢!”
“你说姓什么来着?”李家寨子,自己头两场才去过,下次还要去,到时一打听,不就知道了吗,还费力去猜什么。
“姓杨,叫杨子美。”女人捂嘴笑道:“我看了这么久,这叫子美的女子,也美不到哪儿去”虽然也缠了小脚,样貌只是清秀,还真算不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