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这一路上,人多,说说笑笑的,不知不觉的就走了这么远了!”杨子木远远望去,可不,岈屿山庄的房子都看得见了。
“禀告少庄主,兄弟们说,来了一批李家寨子的人,扛了许多木板,似乎是进县城,要不要拦下!”自从抢粮后,林正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经常被关在书房,老爷子让多学点知识,多看书,还请了一个秀才,给他重新上忠孝礼仪课。这,都叫什么事啊。
有情况,有情况,上课就得暂停。
给夫子打声招呼,自己一溜烟儿跑出了山庄。
“怎么回事?是李家的吗?”事隔好几个月了,李家这才有反应?谋之而后动,那动可就是大动静了!
“不是李家,听打探消息的人说,是杨家请的人!”来人忙汇报。
“杨家,李家寨子有几家姓杨?”林正想着那丢脸的抢劫,也是姓杨,莫不是她家?、
“就两家姓杨,是亲兄弟!”少庄主改行当户簿了,查得这么清楚。
是她家吗?这么大的排场,搞什么名堂?挥退来人,一跃而上,坐在高高的树干上,看着弯曲的山路,人来的方向,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赫然在例。
这丫头,没被狼吓坏,这会儿,招这么多人上山,是打狼来了?扛这么多木板,干什么,这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木材,劳神费力的,真是吃饱了撑着了。
“哟嗬,是李家寨子姓杨的小丫头,少庄主的开心果!”大丁子坐在另一棵树上看着热闹。突然想到,大妞总说想娘,想李家寨子了。这当了土匪的女人,就是见不得光。这会儿,不能回去,让她远远的看上一眼她认识的人,也好解了她的乡愁。
再看少庄主,正盯着来路目不转睛呢。反正,这儿也没什么危险。大丁子一跃而下,悄悄的跑到寨子厨房里,拉了大妞就走。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还要做晚饭呢。”梳着妇人头的大妞,被大丁子拉着走得飞快,好几次,都差点摔了,那家伙,又一把将人提起。“你快放手,嫂子们都在笑话我们呢。”一路上,被那些女人看到了,都在笑,这新婚的小两口,好得蜜里调油,不分白天黑夜了。
“带你看一个人!”大丁子解释着自己鲁莽的原因。
“谁!”大妞生气了,一把甩掉他的手:“你不说我不去了!”
“你们家隔壁的杨四妹,上山来了!”大丁子笑道。
“谁?杨四妹,你们把她怎么啦?是谁抢她来的?”还说这山庄不是土匪窝,杨四妹才多大一点,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真是丧尽天良!不行,不能让她受到伤害:“大丁哥,求求你,求求你去给他们说说好话,把杨四妹放回去吧,她还小,她什么都做不了!”大妞一把抱住大丁子,急得双眼泪流。男人,不就是怕女人的眼泪吗?
“嗨,你说什么呢?”大丁子被女人的眼泪吓了一跳,后知知觉的反应过来:“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儿真不是山匪窝,那个杨四妹,我们没人去抢她,是她自己上山来的。噢,不对,是她从这山上路过,好似要去县城的。我是想让你远远的看一看,你不是说想她们了吗,看到了她们,你就当回了一趟李家寨子了。”大丁子总算是一口气把话说清楚了。
“你!”大妞听完,破泣而笑,这大个子的傻男人,能一样吗?想李家寨子是想娘,想妹妹,哪有看一眼隔壁的杨四妹就能不想的。
“走吧,再不去,人家就走过了!”大丁子拉着她的手催促道。
“好!”没见着娘,见一眼熟悉的人也好!
被大丁子抱着跃在树上,指着不远处的山路道:“你可千万别叫出声了!等一会儿,他们就过来了,可不能让她们发现你在这儿,要不然,我们的身份就暴露了!”
“嗯,我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一个扫把扛起走。眼下,自己嫁了这个男人,虽然说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申明说他们不是土匪,不是土匪自己能上山?这上了土匪的贼船,就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从此,自己也就是见不得天日的土匪婆娘了。这辈子,怕是再无缘见李家寨子的亲人了。
杨四妹、杨二叔、王三叔、罗大伯、、、、好多好多熟悉的面孔,他们这是去哪儿呢,这么多人?可惜,这么多熟悉的面孔里,却找不到自己的爹娘,大妞越看越激动,用手紧紧的捂了自己的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就叫出声来。
那一行人走近了,那一行人,又走远了。就好像在梦里一样,见到了熟悉的人,却没有熟悉的场景,更没有自己最想见的亲人。大妞想着想着,眼角的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你怎么啦?要知道你会伤心,我就不该去带你出来。算了,我还是赶紧的送你回去,等会儿,少庄主找不到我,又得挨揍了!”大丁子看着泪流满面的女人,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他都不知道,什么地方又惹小女人不高兴了。
不高兴的,还有少庄主林正,人多,他盼望的大灰狼也未曾出现。直到把小丫头一行人目送进了小关庙,这才了无情趣的回书房听夫子念经,有时候,都想找一个木鱼出来,夫子念,他免费敲!
“这天还没完全黑,我们就到了小关庙,这样看来,明天中午时分就该到县城了!”杨子木感叹,当真是人多好种田,人少好过年。看看,这人多,干起活儿,走起路来,都那么快!
“当真,丫头,我们这么多人,这次去县里时住哪儿?”杨大年突然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转身问着杨子千。
上次说去投奔王三的老表,结果住在了徐家的后院,这次,这二十多个人,住哪儿?杨子千还真没想到这个问题,总不至于把这个大部队一起给拉进徐家后院吧,就是打地铺,也住不下了。更不可能住前堂的客栈,那是客栈,是挣钱用的,可不是收容所。
去黄顺子家打地铺?
显然不可靠,统共才两间屋,还乱七八糟的。
“大家听我说,明天预计中午时就到了县城,到时候,东西放下后,你们看是在县城逛一圈还是立即回寨子?”杨子千暂时充当领队,询问着大家的安排。
“好多年都没去过河包县了,我要逛一逛!”
“逛什么呀,身上分文都没有,看得起也买不起,算了,回吧!”
“我要回去,我这儿还存有几个烙饼呢,早点拿回去给孩子们吃!”
“我也要回,这县里,到处都要花钱,住要住钱,吃要吃钱,听说,上个茅房,还有人守在门口让给钱!”
“啊,这么不厚道啊?这也是隔家远了,要不然,谁稀罕去上他的茅房噢。”
“就是,县里的东西,什么都比镇上贵,又还买不起,各回各屋稳当些!”
七嘴八舌商讨下来,愿意留下来的只有两个人,加上杨子千主动要求留下的王三等人,一共是十来个。十来个人,住宿,也是问题!
不管了,走到哪儿黑,就在哪儿歇,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东家有喜,今日暂停营业!”徐家酒店大堂外,高高挂起了歇业牌。
杨子千远远的看去,往里走的人络绎不绝,门口徐老板满脸笑容,向来宾们拱手道谢。
娶媳妇还是嫁女儿?杨子千摸了摸身上的三两银子,也不知道,这儿的红色炸弹份量如何,这三两银子,应该算是重量级的,拿得出手了吧。又或者,干脆装着不知道,去黄顺子那边避一下?
转身,看着身后的庞大队伍,唉,徐老板说得上是自己认识的唯一一个有点实力的权贵人士,此时不攀交情,更待何时。要知道,自己要想在县城做生意、立足,少不了的,得找人携带一程。送走了三两银子,还会有千千万万个三两银子回来。
“爹,徐老板家好像有喜事,我们来得要正巧,让他们在这边暂时等一下,我们上去庆贺一下!”杨子千知道,这种事,还得老爹打头阵,自己和两个哥哥押尾。
“丫头,这城里人办喜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赶礼法啊?再说,你看看我们这样,进去合适吗?”杨大年扯了扯自己的补丁衣服,再看了看儿女们也是一身的补丁,难为情的说道。
这世道,可是笑贫不笑娼的,像这样的大户人家请客做酒,要去了几个穷亲戚,不仅主家不高兴,还会被客人们笑话。杨大年想到此,更是打起了退堂鼓。
“不怕,爹,我们去送个礼,不去吃饭,等会儿,这些东西,还是带到黄顺子那儿去吧”杨子千从来是不以贫穷为耻辱,这次上赶着去送礼,如果徐老板是势利眼,看不上,那以后,也就不用打交道了。当然,她有信心,与其是相信自己的眼光,还不如说是相信自己手艺,来自现代的烹饪技术,每一道菜,都是徐老板眼热的。相信,他不会拒自己于门外。
“那送多少合适?我手上只有临行前你娘给的二两银子,用来应急的!”家里本就没多少钱,能不花钱的都不花,每一次出门,月娘却都要拿出来让带在身上。
“够了,够了”管它多多少少,礼轻人义重,如果以银钱多少掂量情份,自己这点,早被天枰称甩下了称盘,严重的打不上靶。与徐老板,算不上人情,算探路,算拍马屁,算买一条通道,通向富裕的阳光大道。唉,杨子千啊杨子千,什么时候,你也学会的巴结奉迎,连别人家什么喜事都没搞清楚,就上赶着讨好。
是了,先打听打听吧。迎面走来一书生,让老爹出面问问。
“噢,你说徐家啊,是他儿子秋上考了秀才,还是全县的案首呢,这不,大宴宾客呢。”书生看向人来人往的徐家门庭若市,羡慕不已。
“这位兄弟也是前去庆贺的?”杨大年继续问道。
“你高看我了,我这样的穷书生,哪有幸和这样的有钱又有前途的公子相熟!”自嘲的笑笑,独自走了。
“丫头,你看?”杨大年红着一张脸,自己一不是读书人,二不是富裕人家,若真过去恭贺,也有牵强攀富的嫌疑。
“走吧,爹,去看看,不打紧的!”杨子千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若此路不通,二两银子当丢水里了。钱嘛,当用者不稀罕,在通往成功的巅峰,总会有一些小小的挫折。
“恭喜徐老板!”
“徐老板,恭喜,恭喜!”
“徐老板,你家少爷这次是案首,未来必定是状元!”
“多谢多谢,承你吉言”
满面春风的徐老板,岂有不知道这是别人奉承话的道理。但是,人,有时候,该高调时就得高调。按说,考一个秀才案首,算不得什么。但,秀才,好歹也是有一个功名。徐家能出一个秀才,也就有出状元的机会。像能指使许四他们时不时要做点小动作的人,再打徐记的主意时,就会掂量掂量了。
今天,不仅仅是要大宴宾客,庆祝儿子中了案首,更是一个机会,明天,徐记酒店的菜品上,将会出现河包县的最高价,三十文一盘的菜。锦记,咱们慢慢走着瞧。
“徐老板,恭喜大少爷高中!”杨大年硬着头皮,带了儿子女儿跟在了送贺礼的人群中。轮到他时,也学着旁人拱手道贺。
都快记不得谁是谁的徐老板被面前的几人一声招呼,愣了一下,声音陡然提高:“哟,是杨老弟,杨姑娘,稀客,稀客,是什么风把你们几位吹来了,快请入坐!”
是谁呀,能被徐老板这么异常热情招呼的人,一定是非富即贵吧!大家倍感兴趣。
待看清来人一行时,掩嘴哑然失笑。
这生意人就是会说话,可不是稀客,能进来的人,不说穿绫罗绸缎,粗布衣裳至少也有五成新。可眼前的人,大概是父子吧,衣衫是补丁摞补丁,一看就乡下来的穷鬼。什么风吹来的,当然是秋风,这是赤裸裸的打秋风呢!想想,送几十文钱,来四个人,早吃回去了。
“恭喜徐老板、大少爷了。我们这次来县里,带了些人,是有事,时间安排不过来,今天就不进去了!”见杨大年上前送了贺礼,杨子千微笑着和这对父子说道。今天的徐家全,脸上有笑容,但不是得意,也没有骄傲,很平和,不沾沾自喜,善藏锋者成大器,觉得这人吧,这份涵养还不错。
“是卖什么东西吗?徐某能帮上忙不?”徐老板想着,这有新的能吃的东西,可别旁落了。
“不是吃的,是一些家俱!”杨子千不用猜,都能想到他的算盘打得是什么。
“卖家俱,在迎祥街那边,先进屋喝杯薄酒,晚些时候我让贵子带你们过去!”来者是客,不能以貌取人,这是多年经商总结下的经验,更何况,眼前的人,并不如他的外表那般不堪,内里,可有实在货呢。
“我们听说码头来往客商多,这次想去码头上卖。”杨子千摇摇头,推辞着徐老板的邀请:“我带了人来,就不方便打扰了!”
“方便,方便,哪有什么打扰的。人在哪儿,都叫过来吃了午饭再走吧!”徐老板询问道。
“呶,就在街对面等着呢”杨子千好笑的想,真要把人叫过来,至少得三桌多人,怕是吃得你心痛噢。
徐老板循着杨子千的手指看过去,恨不能把自己的舌头咬断,这么多人穿着补丁的人,真要进了前堂,奉为上宾,明天,这新闻怕是要在河包县传遍了。
“呵呵,午饭就不在你这儿吃了。我们还是先把东西扛到码头,找地方落了脚再说吧!”杨子千看他的脸都有些微红,主动替他解围。
“这样也好,这么多东西,是得找个地儿放!”杨老板不再留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杨大年带着儿女们一起告辞离开。看看,就说上赶着的不是买卖,这巴结,也不是我等穷人干的事!
对,先搬去码头,找一个落脚点,指望不上进徐家门,杨子千转身时就决定了下一步的去向。
“杨老弟,杨姑娘等等!”百忙之中的徐老板,气吁吁的跑到了街对面。“我在码头有一个大棚子,是专供来往客商临时落脚的接待处,要不,我让贵子带你们过去,先安顿在那儿?”
送了二两银子,没有喝一口水,能换来一个落脚处,那也是不错的。
杨大年连忙道谢,贵子在前面带路,想着身后的这家人,还真够折腾,太老远的,来卖什么家俱,这请人的人工钱,都够买几件了。何况,这,明明就是一些木板,怎么卖?
“呶,就是这个棚子了。早些时候,生意好时,我们就会安排人在这儿接待客人,然后再送去酒店吃饭住宿,这天干船只不能靠岸,来往客商少了,也就有一两年没打理了。那边还有事,就麻烦你们自己处理了!”贵子将码头棚子的门打开,钥匙交给杨子千,交待一番,自个儿溜回了热闹的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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