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皎皎颇为惊讶,看着嬷嬷问:“嬷嬷何出此言?”
嬷嬷示意她坐在床头,这才慈祥地笑笑,说道:“奴婢是莲妃娘娘的乳母,她从小,奴婢就跟着,侍奉在身边。奴婢是看着莲妃娘娘长大的,也是看着陛下长大的,一手拉扯大的孩子,最清楚他是什么秉性。”
“这手镯不单单是莲妃从前戴过这么简单,是莲妃娘娘从前日日不离身的手镯。是她及笄之年,父母双亲寻了大价钱买来送给她的,因此十分爱惜。后来入了宫,这手镯就是莲妃思念家人唯一的慰藉,便更是意义非凡。”
轻轻拍着苏皎皎的手,嬷嬷反问她:“陛下是从小看着这只镯子长大的,知道这镯子对莲妃娘娘的重要。宫中珍贵的物件不知凡几,怎么陛下便偏偏挑了这只最要紧的送您呢?”
苏皎皎心口猛地一跳,不曾想这背后的故事是如此,面对嬷嬷的问题,她竟然答不上来。
是不敢置信,更是不能答。
看着她震惊的样子,想必也猜到了其中的深意,嬷嬷轻轻笑笑,才颇为怜爱地说:“高处不胜寒,若能有人在身边暖着心,也许陛下,会更欢喜一些。”
苏皎皎低眸用双手将嬷嬷的右手捧住,小声说:“嬷嬷是心疼陛下了。”
“一手带大的孩子,嬷嬷怎么能不心疼呢。”嬷嬷眼眶红红的,“您和莲妃娘娘有着一样的美貌和善良,虽长得并不相似,可眉眼间的神韵,又都是如此的楚楚可怜。看到您,奴婢便觉得亲切,也是因着私心,才想同您说一说陛下。”
嬷嬷流下两行眼泪,说着:“若是娘娘能走到陛下的心里去,那便是奴婢的福气,也是陛下的福气了。”
苏皎皎扪心自问,自她得宠以来,陛下对她还算不错。
不论衣食住行,还是为她撑腰,陛下往往都是站在她这一边。
私下相处的时候,也对她颇为纵容,不摆什么帝王架子。两人之间若抛去身份地位,倒更像是一对璧人。
可苏皎皎也想过,陛下宠爱她是因为美色,还是因为她乖顺,亦或者,是因为苏敞的缘故。
从不曾想过陛下对她的喜欢,并非仅仅是喜欢一只小猫小狗的喜欢。
她不知道旁人侍寝和陛下私下相处是什么样子,只想着陛下在女人堆里游刃有余惯了,说些好听的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更是从来不曾真的往心里放过。
可如今知道了这镯子的由来,苏皎皎倒是有些迟疑了。
若是她母亲一直贴身戴着的镯子,又这么意义重大,说什么,苏皎皎也不舍得赠与任何人。
说是这么说,可这镯子已经明明白白的在她手腕上了,如此举动,连一贯冷静的苏皎皎,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今日之事本就是宫廷密辛,不允许外传,可她今日知道了,这件事,陛下也会知道。
陛下是不会怪罪他如此尊敬的嬷嬷的,可又会如何看待她?是怪她听了不该听的,还是会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嬷嬷说希望陛下身边有个可心人,那就是希望苏皎皎可以做这个人,陪在陛下身边。
可陛下心思深沉,令人捉摸不透,便是再宠她,也从来都是点到为止。
其实苏皎皎心里很清楚,陛下总在她以为会再进一步的时候抽身,瞧着热烈,实际却很疏离。
这样的陛下,又如何走得到他心里去,又怎么站在他身边。
苏皎皎有些惴惴,可她隐隐有些直觉,觉得今日一事也许是祸患,也极有可能是机缘。
内心热烈表面疏冷克制的人一旦动了心,那便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
若她能抓得住,那她往后的路只会更好走,日后得来的恩宠权势,也会更牢固。
方才嬷嬷说,莲妃娘娘死前曾大失仪态,质问先帝为何不信她,又说自己为先帝失去过一个孩子。
其实听的时候便觉得有些耳熟,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谁知仔细一想,才想起她被江庶人藏的毒针陷害那日,她在陛下身前,也是这样说的。
那天的陛下会饶她一命,兴许,也是因为让他想起了莲妃的死,才对江庶人升起了一丝的怜悯之心。
帝王之术,在于冷静,权衡,不能以私情而乱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