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皎皎轻轻翻一页书,静谧的殿内发出纸张翻动的声音:“莲妃的名号是一把利器,陛下对皇后定是要生恼意。”
她掀眸看向鱼滢:“我不过是略施小计引得敏才人唱了首曲儿,陛下就动了好大的火气,将她降位又禁足,可见莲妃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我直白地说出,陛下反而不疑心于我。”
苏皎皎再度垂下眉眼,看向手中的诗经:“我之前叫小松子去查莲妃的事,倒是万幸我那时在宫里没什么势力,小松子问不出什么来。”
“关于莲妃的事,你们都要小心,嘴巴要严密。”
鱼滢屈膝应是,苏皎皎才不紧不慢地说着:“敏才人今日是第一天禁足,想必是恨毒了我,她那边宫人撤了不少,又被人看管着,侍奉她的人进出也会大大减少。去派人盯着缀霞宫,若是有人接触了什么异样,随时来报。”
说罢,苏皎皎揉了揉额角,说着:“初一事忙,初二就闲得多了。大封后宫以后,宫里又是一波人情往来,想必从明日开始,披香殿就要门庭若市了。礼尚往来,你也得酌情替我去各宫回礼。”
她沉吟片刻:“朱宝林那边千万要小心,领着柳太医过去,当着她的面一一验过再递过去,免得落人把柄。”
次日晨起,下了一夜的大雪停了,入目之处茫茫一片雪白。
披香殿的宫人们早早就开始清理院子里的积雪,隔着木质雕花的窗户,发出“唰——唰——”拖长的扫雪声。
苏皎皎睡眼惺忪,只稍稍睁开一条缝,懒懒地问着:“什么时辰了?”
鱼霭从屏风后绕过来,扶着她起身,笑道:“都快到巳时了。”
“鱼滢呢?”
鱼霭俏皮笑着:“鱼滢早早就起来了,说是您吩咐了今日要去给各宫送礼,这会儿估计都已经送了好几位了。您若再不起,等会儿若别的小主来给您送贺礼听说您还未曾起身,您的懒名怕是要传遍各宫了。”
绘竹馆内。
朱宝林正挺着大肚子被人扶起来,坐到陛下赏赐的软椅上去。
她如今身孕已经九个月出头,离预产期也就只有短短半个月。
宫里的女人怀胎不易,她好不容易才看顾到这个时候,眼看孩子就要呱呱坠地,但却是一日比一日发愁。
她知道,皇后一直对她腹中的胎儿蠢蠢欲动,她也一直在想尽各种办法保她的孩子。
可自打上回她不慎从步辇上滑跤了以后,陛下动了怒,便不再允许她随意出门,为了胎儿着想,也不准其他人随意探望,这一下子便切断了她同宫中其他人相见的可能。
原本她是将希望都压在了云宝林身上的,可谁能想到,除夕宴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云宝林虽准备的齐全,却也没有献艺的机会,未能得到陛下的青睐。
可惜了她早在避暑山庄时就在云宝林身上下了这么多功夫,又给她吃了那些调身子的药,到头来却没派上用场。
若是平时便罢了,可偏偏是这么关键的时候,她却指望不上!
如今四处都没法子的情况下,朱宝林更是精神恹恹,越是忧愁便越是不安。
翠梅见小主精神不好,却也知道她在发愁什么,只能尽量宽慰她,说着:“小主别担心,实在不成,奴婢派人去求求……”
朱宝林掀起眼皮子,冷冷地看她:“求求谁?”
“本主在宫里熟悉的人不多,又早早地坏了身孕,如今姬才人是指望不上了,云宝林又不得宠,本主还能指望谁!”
看小主咄咄逼人,翠梅也不知该不该说,便悻悻地低下头,说着:“奴婢原本想说珍贵嫔……她才晋封主位,又得宠,从前还帮过小主,若实在不成,兴许……兴许也是条路。”
“珍贵嫔?”朱宝林听到珍贵嫔的名号,倒是迟疑了一瞬,她低声说着:“珍贵嫔虽帮过本主,但本主和她交情并不深,在避暑山庄的时候,她也不愿意和本主熟络。何况,若是帮本主,那是得罪皇后娘娘的大事,她正值得宠,又岂会愿意淌这趟浑水?”
翠梅倒是没想过这层,支支吾吾道:“这……”
她急忙屈膝低头,生怕惹了小主不快:“奴婢考虑不周,还望小主饶恕。”
朱宝林睨她一眼,没心思同她一个婢女置气,说着:“起来吧。”
这时,外面的值守太监走进来颔首说着:“小主,珍贵嫔娘娘身边的鱼滢姑娘来了。”
朱宝林猛地看过去:“你说是珍贵嫔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鱼滢?”
“快,去请过来!”
她偏头了一眼方才说话的翠梅,说着:“你说的倒及时。”
翠梅只庆幸于鱼滢来得及时,免了小主的责难。月份大了以后,小主的脾气越发古怪,她每日侍奉在侧,都需要十分仔细,生怕惹了她不悦。
她小心翼翼地侍奉在朱宝林身边,看着鱼滢从外头带着人走进来。
鱼滢走在最前头,见着朱宝林便很妥帖地笑:“奴婢给小主请安。”
朱宝林面上带笑,客气地说道:“天寒地冻,怎么劳烦鱼滢姑娘亲自跑一趟,快坐下歇歇。”
她是客气,鱼滢却知道规矩:“小主客气了,娘娘要奴婢亲自来给您送贺礼,算是新年礼物,为了防止您不放心,又叫了柳太医过来,当着您的面一一查验。”
身后的宫人一字排开,将送来的贺礼掀开给朱宝林和柳太医看,柳太医躬身向朱宝林行礼后,才逐个将贺礼查验了一遍,说着:“都无问题。”
朱宝林目光一闪,知道珍贵嫔小心,面上却不显,只说着:“娘娘当真是有心了。”
鱼滢摆摆手,宫人们将礼盒放下,她才意有所指地笑了笑,说道:“娘娘仁善,唯恐小主安胎无趣,心中烦闷,特来叫奴婢问问小主是喜欢石榴手钏,还是喜欢凤尾钗,您尽管选,娘娘自会寻来赏给您解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