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千云看看四周,灾民虽然不断的靠近城门,但这些摇摇晃晃的皮包骨根本不可能冲进去的……
皮包骨一般的灾民……
刚才那几个煽动灾民的人,身穿烂布灰头土脸,不细看,很难发现他们与灾民有什么不同。有人抓过叶千云的手,素墨立马将其打掉却也够叶千云感受的。那力度,根本不是一个饿的半死的灾民能有的力度。
煽动灾民的人不是想让灾民进城,他们想让巴陇乱起来。
“婆婆,不能去,你们上去无济于事……”
“大嫂,孩子经不起折腾了……”
“你们不能上去,真的不能……”
几经劝说,无人听叶千云的话。
身后有人突然伸手推了叶千云一把,她身形不稳朝着前面倒去。想着要狠狠摔一跤了,此时有人从后面拥住她。
“娘子出来也不同我讲一声,回去没见到你,可吓坏了。”
让人安心的怀抱和气味,叶千云就觉得,没事了。
“来人。”随着唐彦秋一声令下,一群手持兵刃的府兵冲进人堆里,快速拿下几名年轻男子,其中有叶千云见过的,就是刚才煽动灾民的人。
有人挣扎未果,不服气的大喊:“你们做什么!这个时候了,竟然还仗着自己是唐家的人,胡作非为吗!”
“掌权不管东蜀死活,唐家不配掌权东蜀!”
唐彦秋对叶千云说:“今年冬灾,商秋各地都遭了难。西金北凉的情况比起东蜀更糟糕,就连朝廷所在的南召都有冻死百姓的事情。如此局面,偏偏只有东蜀的灾民要闹事。娘子你说,怪不怪?”
“不叫怪,该叫做其心不良。”
“何解?”
叶千云抬手指着被府兵控制住的人:“他们根本不是灾民,义正言辞的故意煽动闹事,不正是其心不良怀有鬼胎吗?”
“岂有此理!我家世代居住东蜀,该交的税从未少过,如今天灾无情,唐府为了自保不顾各地百姓受苦,竟还胡说八道颠倒黑白!”
“你怎知我们是唐府的人?”叶千云问道,“没人说过我们是掌权唐府的人啊?”
“……”
“还有,你方才那几句,我想一里外的灾民都能听见你在说什么,声如洪钟气如破竹,这些灾民眼下谁做的到?”
“……”
“身强体健不是挨饿,力大如牛不是长途跋涉,若不是心理有鬼,你们何故要假扮灾民?”
叶千云一句句问的对方哑口无言。
唐彦秋下令将人带走,他对着灾民们说道:“巴陇城再大也容不下所有灾民,城里城外都是东蜀百姓,不管唐府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是艰难的。大家心里也明白,即便你们进了城,结果无非是和巴陇同归于尽。大家都是世辈的老实人,如今让你们为了自己而逼死旁人,你们愿意吗?天灾无情,我们只能尽人事……从今日起,城里会派粮派药,山珍海味拿不出来,甚至不能让所有人都吃饱。我敢对大家保证,每日会有热汤,病了会有大夫。所有灾民,我们会尽一切办法守住。”
人群中一阵沉默后,有不少讨论声传来。
“这位公子是谁家的……”
唐彦秋搂着叶千云的腰,从不在外面露笑的他,此时笑颜如春,似乎周围的大雪都被融化了。他说:“我是唐府嫡子,这是我的妻子。东蜀的百姓,唐府从未想过舍弃任何人。”
中秋之后叶千云开始接纳唐彦秋,妻不妻的她无所谓。自己的出身配不上唐府嫡少爷,他们两人云泥之别。名正言顺是求不到的,唯有求个真心真意。
城外一席话,说的慷慨激昂,一张眼的吃喝,光靠唐府哪里养得起。唐彦秋是得了民心,可若拿不出粮来,失的就不止民心了。
唐彦秋算过,巴陇城里的余粮克扣几下该是够灾民撑到雪停开春的。他不是莽撞的人,开口前已经和城里几家商量好了。有人同意放粮,做了表率,他才好继续劝说。确定了粮食没问题,唐彦秋这才敢出城开口。
不料,说好的几家突然反悔,甚至连个理由都不肯给。
灾民的数量吓坏了城中百姓,就怕自己没粮可吃,况且除了唐府,城中的大门大户没一家出粮的,如此,更是拿不到粮了。
这事不能来强的,唐父出面好言劝劝,人家不听也是没辙。
无计之下,唐彦秋决定跟乡下老宅借粮。
既是借,自然有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