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清早,采姻正帮叶千云梳头,大宝说了一件怪事。
“昨夜里,楚仁带着几个人连夜出了府。今早外面都在传,说城西一宅子里发现了几具尸体。官府的人一早便去了,说是江湖寻仇,没有可疑之处,让人将尸体草草埋了。”
“你的意思,这事可能是楚仁做的?”采姻还奇怪地说,“楚仁从小在府里长大,怎会惹上江湖仇恨?”
“傻丫头,江湖寻仇不过是个说辞罢了。楚仁出手,只能是主君的命令。”叶千云笑笑,“你以前不是说过,金氏带来寒舍的那几个,不像是唐府的人,你都没见过吗。”
采姻点点头,眼珠一转,看看大宝,突然想到了什么:“金氏在府外,养着打手?”
叶千云从桌上挑选了几个素色简单的首饰。采姻接过,继续帮她整理头发。
叶千云说:“昨日岚熙说金氏不得人心,我便有所怀疑。巴陇城里,一草一木,皆在唐府的控制下。金氏和府外的人有联系,主君定是知道的。我说起她带人来寒舍,为了给我出气,他便让楚仁对这些个打手,下了手。在巴陇城里,唐府想要找几个人,很容易。”
采姻忙活的手慢慢停了下来。叶千云看见镜中倒影,她皱眉憋嘴,于是问她:“又怎么了?”
“姨娘在府外养着人,不管是商秋的律法,还是唐府的家规,这罪足以赶金氏出府,送去寒舍,关她一辈子。”采姻整张脸上写着生气二字,“主君悄悄把人处理,死无对证,还怎么定金氏的罪。此举到底是帮您出气,还是在保全金氏……”
叶千云放下头饰,转身对她说:“他要赶走金氏很容易,他现下是主君,大房三房都占不到便宜,随便寻个由头便能打发了金氏。他对金氏的态度你也是知道的,那你可知,为何金氏能安稳到今日?”
采姻摇摇头,反是一旁的大宝答道:“因为金氏,还有用?”
叶千云说:“金氏的母家是西金大族,当年抬金氏入府,说的是联姻。大家族的联姻无非是为了一个利。老爷生前对金氏百般照料,不也是为了这个利字。”
大宝说:“主君是想以金氏为牢,囚住西金?”
要说这个大宝,今年才十九岁,尚未加冠。一夕遭难,两个弟弟的生计都指望着他。十几岁的孩子便到处奔波找活做,找饭吃。时间长了,他倒是比同龄人看的多一些。
唐彦秋留下金氏,大宝本就有些不解。今日听叶千云的意思,总觉得强行绑住西金,背后的目的,没有表面的那样简单。
以大宝的眼光来看,唐彦秋是个有心机,做大事的人。
而这样的人,要学会忍。
大宝说:“主君难道是想……吞了西金?”
采姻闻言,瞪大眼睛看着大宝。她是不懂这些的,可大宝这么说,不像空穴来风。于是采姻又转头看向叶千云。
“总觉得把你留在我身边,有些浪费了。”叶千云笑道,“府中妻妾内斗,往往要牵连到许多事。若有小人从中作梗,一夜之间,便能倾覆一切。”
采姻瘪瘪嘴:“以东蜀唐家的实力,根本不用怕他西金金家。”
“可是这商秋里,还有一个北凉,还有一个南召。”
“……”
叶千云解释道:“若西东明着撕破了关系,北凉再趁机使诈。唐家不倒也得脱一层皮。三方争斗,最终便宜的,怕是南召朝廷了。”
商秋的朝廷落在南边,其他三方数百年来皆是由几大家族势力掌控着。
刚开始,大家都没觉得有问题。偶尔一些小矛盾,激的三方互相较劲,成就了现在商秋的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渐渐地,问题就出现了。
早年前,朝廷忙着镶外,还庆幸有三方势力帮他们安内。如今,三方做大,足以和朝廷抗衡。每年朝廷向三方收购的物资,军资,数以万两银子而记。
在民意不顺君主,国库常年不足,这两件大事下,朝廷便生出三方归顺,由零化整的想法来。
当然了,归顺化整后,主权由朝廷控制。
这一想法,百年未实现,最大的阻碍正是三方的老家族大势力。
拿唐家来说,数百年掌握了东蜀地界的所有主权。唐家先祖立过规矩,唐家掌权但不掌财。也正是这个规矩,让东蜀百姓生出拼劲,富了自己,更把东蜀唐家送上了三方之首。
俗话说,创业容易守业难。
唐家数百年不倒自有一套,人家规规矩矩的做生意,安安分分的交了税,朝廷一言不合就要收权,这谁会乐意。
三方的小矛盾早已长成了大矛盾,根深蒂固,难以拔出。面对朝廷此举,各家主君都拿出了应对方法。
唐府二房的老爷想到的方法,是三方联手,共抗朝廷。毕竟唇亡齿寒,哪一方出事,都不好。
至于其他两方怎么想的,怎么做的,便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