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说完,他又意识到了不对,眼底笑意飞速敛去,干巴巴张着嘴喊了一声:“宁宁。”
黎朔,原本是司宁宁的未婚夫。
而百货大楼的工作,也是走曾经司宁宁生母亲的朋友关系才弄到的,是司宁宁生母病史前,为自己孩子求的保障……
可是,这些现在都变成司琪的了。
“怎么了吗?”司宁宁故作恍然不知,抬眼看司震南,黝黑清澈的眸子里倒映出此时此刻司震南尴尬僵硬的脸。
为了拉近关系,司震南思索了一下午,心里早打好了千言万语的腹稿,可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身上的遮羞布仿佛被人暴力扯下,司震南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那时不常归家,许些事情在发生的时候没有在场,可他不是傻子,或多或少的都能猜出一些,可即使猜到了又怎么样?
他还是选择了纵容。
选择了装聋作哑……
司震南心里忽然涩得厉害。
这屋子里,司宁宁是唯一跟他有骨血关系的人,可是他却将关系处成了这样。
这个孩子,生他气,和他疏离,都是应该的。
父女两个两两对视,谁也再开口,一时之间,客厅里只听得见厨房里的炖汤瓦罐传出“咕嘟咕嘟”冒泡声。
气氛僵持,正在这时,院里传来两声“噔噔”停放自行车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女声继而传来:“爸,妈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好香啊,我走门口就闻到了!”
司宁宁闻声侧目,客厅挡风帘子被掀开,一个戴死亡芭比粉的丝质围巾,身穿红底粉碎花棉袄的女孩走了进来。
正是吴芬芳带过来,前阵子刚改司姓的司琪。
司琪的外表轮廓继承了吴芬芳七成,下巴尖尖,两腮圆鼓鼓,但和吴芬芳的双眼皮不同,她眼尾微微上挑,有点狐狸眼的意思。
进屋时是喜气洋洋的笑脸模样,人看着像那种干练有气势的姑娘,撇去原身记忆不谈,按照司宁宁见司琪的第一印象,可能比较深刻的就是那谜一样的打扮审美吧。
当然,这只是第一眼印象,因为在看见坐在桌边的她,视线又与她对上的那一刻,司琪步子明显一顿,脸上笑意很快淡去。
司琪高扬的眉倏地压低,一双很有特色的狐狸眼十分介怀地盯着司宁宁,脸上大有“这是我家,你怎么在这里”意思明晃晃的质问司宁宁。
而上一秒的干练有气势,也在瞬息之中变了味道,眉眼之间多了丝刻薄。
司宁宁眼观鼻,鼻观心,淡淡一笑安稳坐在桌边,继续撕着大白菜。
按年龄算,她是姐姐,又是离家那么久才回来的,自是不用她起身去迎司琪的。
和司宁宁想法不同,司震南已经起身,与司宁宁接纳的记忆中不一样的是,他不再身如伟岸,也不是职场中被新起后辈们尊称为“司工”的铁路工程师。
“琪琪回来了,今天工作怎么样?同事还好相处吗?你姐今天回来,你妈特地炖了一大锅的排骨,赶紧把身上的行头都放下,一会儿就能上桌吃饭了。”
司震南满脸笑意迎向司琪,殷勤的态度甚至不像是一个父亲,更像是狗腿子。